“叔母,您在做什么?”
楚安话落,一声轰雷在沉沉夜色中炸开,霎那间,天光忽闪,像一道劈开苍穹的锋利剑光。
白日积攒于乌云间的阴雨,终于落下,大如瓢泼。
“我后又差人去打听这件事,可惜没着落,”楚安猜道,“你们说,唐府四邻迁走会不会和这事有关?”
顾九道:“难说,不过按你这么推测,躲在吴响背后之人最可能是唐家人。”
“我们先来做个假设,”顾九敛眸,边思忖边道,“撇开那男子所言真伪不谈,若柳云苓心悦之人并非唐易,且其失踪与唐易有关,这般,唐易总是过分强调他和柳云苓两情相悦便有了一个解释得通的理由:为了消减众人对他的疑心。”
“就像现在,唐易已然在汴京百姓口中成了重情重义的痴情郎君。哪怕是来日旧案翻出,疑点重重,人们大多也不会相信唐易会和柳云苓的死有关。”
雷声依旧轰鸣,沈时砚不紧不慢地敲打着书案,低声喃喃:“两年前……”
似乎对唐家来说是一个很特殊的时间段。
……
又一道白光闪过,照亮朦胧雨幕。阵阵寒风刮过,唐家阖府的丧幡凌乱飘飞,灵堂里排排烛光明明灭灭,将周围一切映在冰冷的地面上,影影绰绰。
孙氏看了眼肃穆沉寂的棺材,让婆子撑着伞,慢步离开灵堂,回了院子。
绵绵不绝的夜风把廊檐的白灯笼吹得东倒西歪,寒意顺着袖口领口钻入衣内,潮湿又凉人。
看着前方弯弯绕绕的游廊末入黑暗,婆子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
她低声嘟囔着:“见了鬼的天气呦。”
孙氏看她一眼,淡淡道:“掌嘴。”
幽昏烛光在夜间摇曳跳跃,忽明忽暗,隐隐映亮孙氏那张慈祥和善的脸。
面无表情。
婆子不敢多嘴问半句,抬手便往嘴上重重扇去,清脆的巴掌声在哗哗啦啦的雨声中格外突兀。
孙氏似乎是笑了下,没再言语,主仆两人穿过红廊回到院子。
收了伞,孙氏摆了摆手,没让人伺候着,自个卸了妆饰,便往床榻走去。
房内窗棂紧闭,炭炉燃得正旺,展开的被褥软软地铺在床榻上。赶在孙氏回来之前,一切都已收拾妥当。
孙氏俯身掀开被褥一角,刚欲躺下,然而下一秒,面上瞬间失了颜色。她捂住嘴,硬生生将尖叫声卡在喉咙里。
一只没了呼吸的死猫正静静地躺在被褥下,浑身湿透,血肉模糊。
轰隆一声,惊雷劈闪,孙氏肩膀陡然发颤,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怎么在这?!
怎么可能在这!
它不是已经——
震耳发聩的雷声还在继续,孙氏失神地看向床榻,意识随着电闪雷鸣不断发散,最终定格在一个雨夜。
如当下一般的雨夜。
阵阵凄厉悲惨的叫声飘荡于雷雨中,转瞬便被吞噬得无影无踪。
痛不欲生,无助绝望。
孙氏死死地扼制住满心的惊慌失措,仓惶从地上爬起,四处翻找,可毫无异常。
她看向床榻的死猫,肩膀发颤,深深缓了一口气,咬着牙走过去,随手抓了一件衣衫将猫包裹住,吹灭灯烛,顾不得撑伞,疾步迈入雨中,来到后院花园一处偏隅。
大雨倾盆,雨滴毫无阻拦地拍打在身上,冰冷刺骨。孙氏浑身湿透,双手拼命地挖开泥土,锥心痛意从十指蔓延至全身。
待泥坑挖好,孙氏便将死猫埋了进去,做好这一切,她重重地喘着气,摇摇晃晃地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