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是沈时砚。”
楚老将军带兵闯永安宫和高太后被赐死的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到汴京城各个官员耳中,这其中最先得知此事的自然是高家。
书房内,高太师早已没了平日里的威风,整个人靠在圈椅中,双目无神,眼底青淤可怖,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他哆哆嗦嗦道:“果然。。。。。。果然是那个妖道在害我们。”
幸好他们高家提前一步从中退了出来。
然而庆幸之余,高太师又止不住担惊受怕起来,他猛地攥紧扶手,那双浑浊黯然的眼珠子似是要夺眶而出:“云深啊,如今咱们这是算彻底败了。。。。。。”
高太师□□,害怕道:“可大娘娘倒了,咱们家真能安然无恙?”
高方清站在一旁,神情紧绷。
这个问题,他没办法回答。
当初他孤注一掷,断尾求生,把太后党羽的名单一分为二,一份给了沈时砚,另一份献给了官家。现在只希望沈时砚能信守承诺,官家能网开一面。哪怕他们即将面临的结果是削职为民,也无所谓。只要命还在,来日总会有机会东山再起。
高家这祖孙两人呆在书房寸步不移,派去外面打听消息的探子接二连三地回来禀报,将楚老将军带兵前去大娘娘亲信家中依此敲打的事情详细说明。
这年冬夜,偌大的汴京城惶恐难眠,而高家人更是不敢合眼,一直撑到了天亮,探子来报,说楚老将军已经回府,他们才暂且松了一口气。
高方清疲惫地捏了捏眉骨。
眼下只需等官家回京,他便立刻奉上这些年暗中搜查高太后党羽的罪证,为官家肃清朝廷,以表忠心。
远处天际,旭日东升,可惜白雾浓重,只有露出一抹朦胧的霞光。
高方清望着那抹光亮,在心中不断祈祷:只要能平安度过此劫,即可。
临近正午,冬日夜彻底破雾而出,远在蓬莱所发生的事情连夜传到了太师府。高方清攥着手中的书信,惊愕万分。
他是万万没想到沈时砚竟然选择与沈清同归于尽!
毕竟如今他们高家临阵倒戈,出卖了大娘娘,沈时砚想要置沈清于死地的方法有好多种,结果他却偏偏选择了最惨烈的那一个。
然而还不等高方清想明白沈时砚为何如此,府中的管家匆匆来报,说刑部林尚书带人来了。
高太师一下子站起身,神色紧张。
若是换作以前,他断然不会如此惶恐。但自从府衙为许薛明翻案之后,高林两家算是撕破了脸,彼此之间再也没有来往过。
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刑部突然登门,无论怎么想都不像是一个好兆头。
祖孙两人快步来到前院,见到林尚书身后那些手持兵刃的官兵,心中皆是不由一紧。而林尚书开口的第一句话,也彻底落实了他们的不安。
林尚书拱了拱手,还算客气:“高太师,有人状告高家勾结登州官府,故意将身染疫病的流民放入蓬莱岛,致使蓬莱百姓伤亡惨重。兹事体大,我今日来此便为了请太师去刑部配合调查。”
高方清瞳孔剧烈一缩,顿时怒不可遏。他刚想出声驳斥这个莫须有的罪名,却瞥见祖父面色一白,整个人看上去虽然还算镇定,但那眼底的惊恐却将他出卖得彻底。
高方清再难出声,喉咙仿佛被一块坚硬无比的石头堵住了,满腔的愤怒尽数化为一种苍白的无力感。
他想大声质问他的祖父,为何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但最后一丝理智还是死死地拽住了他。林尚书还在这,纵然他有再多的怨恨和不满,也不能在此刻宣之于口。
若是说了,那就意味着他们间接认下了这个罪名。
高方清不说话,高太师却没有坐以待毙,怒声否定林尚书口中的罪行。林尚书毫不意外高太师的不配合,但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也不会直接带人来太师府。而他们之间彼此也都明白,最开始那句“配合调查”,实际只是“缉拿审问”的另外一种说法罢了。
所以无论今日高太师认不认罪,刑部的大牢他也是非去不可的。
林尚书抬了抬手,兵刃出鞘的刺耳声顿时响起,他假笑道:“我也是奉命行事,太师还是不要太难为我了,此行就当去刑部喝杯茶罢。”
高太师脸色阴沉,猛一甩袖,终还是跟着他们离开了。
林尚书落后一步,转身望向那位年轻的大理寺少卿,慢声道:“宁王让本官给高少卿捎句话。”
高方清面无表情。
林尚书并不在意,毕竟他也没必要和垂死的秋蝉一般见识,继续道:“宁王说他并未食言,之前答应高少卿的,如今已经兑现。”
此言顿时唤醒了高方清的回忆。
“我希望王爷能把高家从蓬莱书院的事情中摘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