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赵宁蓉对裴晏来说,是既不可望,也不可得的,但故事就是这么烂俗。
兴许是感受到了傅箐玩味的眼神,裴桓抬首。傅箐没注意,直接望进了他的墨眸中。
像是一潭死水,毫无生气。
傅箐毫不心虚,却不愿再与他对视,转了视线想与裴晏说几句话。裴晏这会儿已经收回自己的眼神,见傅箐望向他,率直来到她身边,轻轻搭上她的肩,向裴桓和赵宁蓉赔不是道:&ldo;是太子妃待客不周,才让信王妃受了这等委屈。先向三弟和信王妃赔个不是。&rdo;
傅箐在内心翻着白眼: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但她知道裴晏这话是何意思。他们是主人家,自然要把姿态做足,这话头虽是指向她,实则是在为她开脱。
&ldo;是我的过错,害蓉儿受苦了。&rdo;
裴桓轻笑一声,松了赵宁蓉,向裴晏作揖道:&ldo;太子和太子妃何出此言?您若是这般说,只让三弟羞愧难当,是我没有护好我妻,才让她受苦了。&rdo;
四人都心知肚明,说来说去,就只能怪赵宁蓉自己不小心罢了。
这赵宁蓉神经饶是再粗,这时也能听出这仨人把这话头当球似的踢来踢去,渐渐收了情绪,尽量让自己气息平稳,开口道:&ldo;怨不得三郎,更怨不得卿儿姐姐,是我自己不仔细罢了。&rdo;
四人正说着话,若竹端来了一盆井水置于桌上。傅箐拿过如兰递来的剪子,移步至赵宁蓉身边,细声细语劝道:&ldo;蓉儿,需得把粘在臂上的衣袖除了去,再放入水中冰镇一会儿,才能止住那烧灼之痛,你且忍着些可好?&rdo;
赵宁蓉闻言,下意识转头望向裴桓。夫本为天,她的事情,一向都是由裴桓做主意的。裴桓将那凉薄的眼神在傅箐身上转了一圈,才错开眼神,冲赵宁蓉轻轻点了点头:&ldo;太子妃说的不错。&rdo;
傅妈妈以前做菜时,右手也曾被油锅里飞溅出来的油滴烫伤过,可比赵宁蓉这要严重多了。傅箐当时刚好在场,心疼地哇哇直哭。傅妈妈不紧不慢地关了火,揽了傅箐至身边,让她去够洗漱台的水龙头。傅箐闻言照做了,傅妈妈这才把被烫到的手放在流水之下冲着。
&ldo;又不是疼在你身上,是疼在妈妈身上,你哭什么啊?哭也没用,得先找办法解决了才行,知道吗?越哭只会越疼罢了。&rdo;
越哭只会越疼罢了。
她其实也想将这话告与赵宁蓉,但转念一想,复又将其吞回了自己肚子里。
她其实还挺羡慕赵宁蓉的。赵宁蓉可以哭,她傅箐却哭不得。
&ldo;卿儿姐姐,你好生厉害啊,将手放入水中之后,果然不疼了。&rdo;赵宁蓉一句话将她拖回现实。
傅箐淡笑,酒靥浅浅:&ldo;只不过是看厨娘这么做的。&rdo;
……
御医带着药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只有人来报让他赶紧去东宫一趟,他还以为是东宫的哪位主子出什么大事了。
到了殿中,还来不及向四位主子行礼,就被裴晏扶起,拉到了赵宁蓉面前。
&ldo;快看看,信王妃这伤势是如何?&rdo;
御医本以为面前坐着的女子是新入宫的太子妃,听到&ldo;信王妃&rdo;三字后,心里只咯噔一声。第一反应就是,幸亏自己没有嘴快喊错了人。
赵宁蓉这小臂上虽是通红一片,但所幸并无大碍,连水泡都不曾起。
&ldo;太子、三皇子,信王妃可是被热汤烫着了?&rdo;
&ldo;是热茶。&rdo;裴桓出声。
&ldo;信王妃除了烧灼之痛感,可还有其他不适?&rdo;
&ldo;没……没了。&rdo;赵宁蓉一双眼哭得已经哭得肿泡了。
&ldo;依老夫看来,信王妃这右臂并无大碍。王妃可多用冰水泡手,这冰水确实有助于缓解灼痛之感。每日用完膳后,只消再涂抹些许清火膏,几日便可痊愈。&rdo;
傅箐拿剪子除去粘在肌肤上的衣袖时,其实仔细看过赵宁蓉的烫伤情况。因赵宁蓉细皮嫩肉的,才显得严重,心下多少有了点数。这会儿听御医如此说道,才彻底放下心来,唤了那若竹来:&ldo;若竹,你且随御医去取了那清火膏来。&rdo;
……
&ldo;蓉儿这几日还是尽量着广袖衫罢,若是穿了窄袖,免不了磕碰到伤处。&rdo;傅箐又留赵宁蓉呆了一会儿,等若竹取来了那清火膏,捻了帕子,亲自给她上药。
倒不是她有多好心,反正都是顺便的事情,况且做戏还要做全套呢。
那清火膏散出阵阵芦荟的香气,估计跟现代人用的芦荟胶差不多。赵宁蓉这会儿也不喊疼了,仔细打量着傅箐倾身而下的侧颜,由衷称赞道:&ldo;卿儿姐姐,你真好。&rdo;
她又盯着傅箐右颊上的酒靥怔愣了一会儿,忽然福至心灵,有些激动地说道:&ldo;我想起来了,在何处见过姐姐。&rdo;
裴桓似是不经意起了身,缓缓踱步至赵宁蓉身边。
傅箐闻言,不由得一滞,手也悬在了半空。
&ldo;三年前,我和姐姐曾在元宵节上遇见过,姐姐不记得了吗?&rdo;
&ldo;蓉儿这样一道,我似是也有些印象。&rdo;傅箐心中一松,胡乱接过话头应下了。这种陈年往事,她哪里能够知道,原主的记忆中也是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