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蒙的大雨中,时间已然不知过去了多久,无岸地界原本就没有昼夜之分,此时更是如同天河倾覆,似乎要将一切洗刷殆尽。
放眼望去,入目之处全然是灰蒙蒙的一片,仿佛天空和陆地都在这场大雨之中被搅和在了一起,分不清天地,辨不明四方。
而脚下原本高耸的沙丘也早已被高涨的雨水淹没,消失了四千年的海洋,正在重新占据这片大陆的绝大部分地区。
天女依旧沉浸在她美妙的梦境当中,脚下的浮云正载着躲雨的三人,如同一叶轻舟一般,漂浮在无边无际的海面上。
虽然雨期漫长,但青崖却丝毫不觉得无聊,出于自己的私心,他甚至希望这场雨能够下得再久一点,如果就这样一直顺着洋流飘到地老天荒,也算是师徒一心,同去同归了吧。
可人间还有着自己无法放下的牵挂,芸芸众生,谁又能离得开人与人之间的羁绊呢,他们的每一次前行,都不仅仅是为自己而出发。
“贪睡的小猫,还不醒,看得我都有些困了,逆徒,把她的靠垫留一半给我。”
柳白鹿捏了捏天女的脸蛋,她吹弹可破肌肤上便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红印,柳白鹿有些慵懒地伸了懒腰,顺其自然地靠在了青崖的另一半臂弯当中,不多时,她也进入了梦想。
自己的师尊,从来都和寻常的修士相去甚远,在常人日以继夜的修炼时,柳白鹿一直保持着凡人的生活作息,她会将大部分时间花在一日三餐,裁衣凝香等琐事之上,同样也遵循着每天四个时辰的睡眠规律。
此刻她靠在自己的臂弯里,自己的胸膛紧紧地贴着她的雪衣,清冷的幽香和淡淡的体温占据了自己脑海中的全部思绪。青崖缓缓地低下了头,将自己的脸颊贴在了柳白鹿的头顶,她的发丝间暗香萦绕,直让青崖也随之沉沉睡去。
就这样,一片浮云载着梦中的三人,缓缓地向着陆地飘去。
梦里不知身是客,不知过了多久,青崖缓缓醒来,梦中的场景也随之消散在眼前,隐隐约约,青崖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而自己的修为,也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筑基八重。
连绵无尽大雨终于散去,碧空如洗的蔚蓝天际笼罩在头顶,浮云轻舟搁浅在一片翠绿芳草之上,耳边是此起彼伏莺声燕语,眼前是纷繁多彩的浮花浪蕊,无岸地界,在四千年之后,结束了荒芜的岁月。
“醒了?梦见了谁家的姑娘啊,叫都叫不醒,再睡下去,你就在这里当个渔夫算了。”
不知何时,柳白鹿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如雪的烟纱散花罗裙之上流云暗纹飘逸散落,恍若立于云端之上。
直到柳白鹿和天女并肩走出大老远,青崖才回过神来,匆匆忙忙地站起来,继续他们走回人间的旅程。
“师尊,我们还要走多远?”
“谁知道呢,只要一路往前走,人间的路,总是在我们的脚下的。”
青崖知道,每当柳白鹿故作神秘的时候,那她的心情就一定还不错,而接下来,她很有可能又会那自己寻开心了。
“怎么,才和自己的小师姐分别了片刻,就犯相思病了?这大半年没人管着你们,你俩到底做了什么没羞没臊的事情啊?”
正当柳白鹿继续打趣着青崖的时候,漆黑的剑锋却停在了她的面前。
“师尊,多日不见,弟子的武艺略有生疏,还望师尊不吝赐教。”
羞愧难当的青崖逃避不得,只有借着切磋的理由来分散柳白鹿的注意,尽管他知道,片刻之后自己一定会被狼狈地踢翻在地。
“逆徒,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竟敢干出此等欺师灭祖之事,看为师今日如何清理门户。”
一旁的天女还未理解为何原本亲密无间的师徒二人为何突然之间刀剑相向,柳白鹿和青崖的身影已经交织在了一起。
方才一觉醒来迈入筑基八重之后,气海之中便如同潮水沸腾一般躁动不已。刚刚跨越了境界门槛,隐约之间又触及到了九重的瓶颈。
青崖还搞不明白自己的身体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沸腾的气海中庞大的力量已经无法控制地顺着四肢百骸流入了全身脉络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