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王妃的意思——就因为王爷的伤势重,才要赶快离开河下,不然一旦打起来,岂不更麻烦?”招手,示意家丁赶快过去。
“谁敢动——”白卿侧脸看向伸手的家丁。
家丁缩回手,看看茗月,到底是抬还是不抬啊?
茗月哼笑一声,都到这时候了,这女人还摆什么威风?不过就是个歌妓出身的妾,还真把自己当夫人了,“你们快着点,难道王妃的话不管用?”
王妃的话当然管用!
家丁想动手,可白卿依旧不让开,因为她深信他不能离开河下,不说他身上的伤势,就以她对他的了解——他不是个会轻易把自己的弱点示人的人,既然定了河下为都城,必然有周全的防备,此时此刻离开河下,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茗月气恼不已,这女人死拽着王爷,安得什么心?难道真想等王爷死了让她儿子继位?“三夫人,不是奴婢不尊敬您,只是您也要有一点做主子的样子!这么撒泼耍赖丢得可是王爷的脸!”
白卿没有答她的话,余光瞅见雷拓端药进来,只对雷拓说了一句:“把她拉出去!”
雷拓什么也没问,捻了茗月的肩袖一角,真就把她拉了出去。
可巧被赶来的赵女莹、赵若君姐妹撞见,茗月一见她们俩来了,眼泪刷的掉了下来,哭哭啼啼的诉了一番苦。
赵女莹到也没找雷拓的麻烦,只是抬脚进了屋,指了角落里的几名家丁,“小心把王爷抬上马车。”
几名家丁站在屏风侧,来回看看这两位夫人,到底听谁的好……
白卿已经好久没有站在一端与世人为敌了,就在除夕这一晚,在他的床前,她又重温了一次被众人仇视的感觉。
在她的对面,有万乘之尊的皇帝,皇帝的母亲,以及庞杂的大小官员。他们要带走他,因为他是他们的庇护,有他在,李氏铁军就会拼死护着。
而她没让他们把他带走,因为她清楚,一旦被抬上了那辆马车,也许他真得再也回不来了。那些人只不过是借用他的躯体做挡箭牌而已……
打发了所有的人后,白卿缓缓靠在床脚上,浑身无力,她很清楚自己没这个本事可以挡住那些皇亲国戚,但她挡住了,也就是说在这之前,他一定已经安排好了,不然河下府那些武将怎么会出现的这么及时?在她告诉那些大人、小人们河下安全时,那些武将就出现了,并叙述了河下的布防?把那些犹如惊弓之鸟的皇亲国戚安抚了回去。
哼笑,她刚刚到底做了什么?居然会拼命救他——
她该带着儿子第一时间奔回芽城才对,可她不但没有,而且根本就想起要这么做。她一定是吓傻了。
侧过脸,倏然撞进他幽黑的瞳孔……他醒了,在她与所有人为敌之后,他却“及时”的醒了。
闭眼,额头点在膝盖上,不愿看他,“戏好看吗?”他明明醒了,却还要看她在他身前跟那些人虚张声势,他明明能控制全局,却还要看她跟世人为敌。
李伯仲艰难地勾勾唇角,他的确是一早上就醒了,不过当时她还在沉睡,他没让雷拓叫醒她,直到那些朝官进来打算带他走时,他原本想睁开眼的,但最终还是没有,他突然好奇她会怎么办,是让那些人带走他,还是努力留下他,想不到她选择了后者,他很开心,也满足了。
手指轻碰碰她的肩——他饿了。
白卿推开他的手,搂着双膝迟迟不愿抬头,她想哭,不是为他的欺骗,只是想释放些什么,这些天一直有东西堵在胸口,闷得难受,唯有哭能释放这种闷疼感,
屋外,大雪纷纷,爆竹声四起,屋内,女人第一次在她的男人面前哭得这么伤心,而男人却在笑。
他说过,她只会为自己的亲人坚强,而今晚,她却为了他几乎跟整个世界作对。
从小到大,敢挡在他身前的人不多,即使是父母都不曾这么坚决、不计后果,而这个据说恨他恨到骨子里的女人却做到了,能有这么一个人,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白卿哭了很久,直哭到开始犯困,才缓缓抬起头,擦掉眼泪,问他:“想吃什么?”她今晚太累,不想再跟谁吵,再跟谁过不去。
李伯仲的嗓子跟火烧似的,根本说不清话,只能动三根手指,于是用三根手指比了个拳头的形状,今夜是除夕,理当吃饺子,他还记得在京城时,她给他做过。
“能咽得下?”
微微点头,幅度小的几乎看不清。
白卿撑着床脚起身,深深呼出一口气,拉紧肩上的毛披肩,转出屏风,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可能是脑子里的东西刚才被哭空了吧?什么也不愿意去想,就由着身子做主,随它做什么。
她前脚出门,雷拓后脚进来,轻声向李伯仲禀报:“岳锵的人在凤凰楼约见了长公子。”
李伯仲的视线定在床柱上良久,闭上双目,微微点头,由他去吧,他既然还不死心,那就让他试试死心的滋味。
微微张开嘴,似乎有话要说,雷拓附耳过去,听完点头,“属下明白了。”
等白卿提了小食盒回来时,雷拓早已离去,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他硬邦邦地躺在床上。
“你真能咽下去?”把饺子放在矮桌上,让他看。
他点头,好些天没吃东西了,真得很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