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书房,陈请稍稍松了口气。
沈府的小厮迎上来,问他是否要去茶室歇息,陈请只想赶紧回家或者去找孙少怀压压惊。
但他又不敢走,沈相只让他滚出来,没让他滚回家。万一消了气又传他怎么办?最近事务颇多,又是荆河堵塞漕运延误,又是万寿将近使臣朝贺,还有各地总兵的阳奉阴违……
想到这些,陈请不由也火气攻心。
难怪沈相动怒,如此内忧外患之际,今上竟满心都是贪好颜色、霸占臣子这些污浊之事,实在令人心寒!
陈请也没敢去茶室,只候在书房外,等着沈相消气后传他。
书房里,沈君兆手指碰到了那张写着‘君为’二字的宣纸。
圣君之理?
他修长的手指一动,宣纸上的‘君为’成了碎渣渣。
书案倒了,砚台毁了,连沈相挚爱的几支狼毫笔也零零散散地落在地上。
沈君兆轻吸口气,向后靠在太师椅里。
屋里安静,外头仅有虫鸣,沈君兆闭着眼,运气平复着情绪。
早知雍理性子,他又何必生气。
这点小事便动怒,他这些年早被活生生气死了。
再说了。
雍理贵为天下之主,后宫三千又如何。
他算什么。
他本就是这天底下,最没资格过问这些的人。
沈君兆抬起胳膊,箭袖下结实的小臂遮住了眼睛。
——阿兆……阿兆……
——给朕抱抱。
——朕腿软。
——我好不容易出来一回,子瑜就成全我嘛。
——子瑜哥哥。
所以说他哄他这一天,为的就是个李擎?
沈君兆蓦地起身,推开了书房窗户:“陈请。”
候在外头的陈请,心惊肉跳,直庆幸自己没傻乎乎地离开:“属下在。”
沈君兆眸色深黑:“上折子,弹劾李义海。”
雍理你要了李擎,还想再拿礼部?
不可能。
宫里,御书房。
晌午觉都没歇,元曜帝美滋滋地批着折子。
子难在一旁候着,看雍理亲自批奏章。
往日里雍理多是让子难执笔,他口述,一来是折子太多,一个个写完能把皇帝累死,二来也是保持一个距离感,不是每个折子都值得皇帝亲笔御批。
但今日雍理心情太好,不介意多写点字,也不介意哄哄这帮兢兢业业上折子的大臣。
雍理:“荆河堵塞这事须得重视,子难帮朕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