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京城的成蹊书坊。
京城的成蹊书坊也在北城,并不在最繁华的街上,但是来往方便,车马皆可通行。宽敞的大院子,栽满各种树木,现在正是秋日,桂树掩映其中,花香怡人,一进来就给人神清气爽的感觉。
京城繁华,李大掌柜头脑清醒,并没有照搬青山镇和临安府的经营方式。而是闹中取静,一个简单而绿意盎然的超大院子中,耸立着简朴古拙的木楼,藏书很丰富,一楼有位置可看书。别出心裁的是,院子的各个角落皆有小书亭,大树底下,小岔路旁,石凳木椅,甚至躺椅斜靠,时常都有小惊喜。
谢大公子第一次来这里,他看到在一棵桂花树下,柳小公子一身白衣,躺在竹编摇椅里,手里捏着一本书,闭着眼,桂花飘落在他白皙的俊脸上,远远望去,真正是公子如玉,好一番神仙下凡图啊!
“咦,柳四什么时候学老大了,”他扯了扯旁边赵大公子的衣袖,“一身的仙气!”
赵大公子乐了:“别是梦会周公去了吧!走,吓他一吓…。。”
两人走近一瞧,果不其然,柳小公子居然在书坊院子里睡着了。
赵大公子大叫:“王博士来了,柳四快起来啦!”
“王博士好!”谢大公子起哄。
柳小公子正在梦中“书中自有颜如玉”呢,一被惊醒,昏头昏脑地就对着赵大公子作揖,“见过王博士!”
赵大公子和谢大公子那个乐啊,两人笑得东倒西歪的。路边有书生走过,也乐得弯腰摇头。
柳小公子清醒过来,这根本不是国子监,恨得牙痒痒的,使劲捶了两人一拳,又自己也觉着好笑,于是也咧开了嘴。也真是,最近老被家里老祖宗念叨要认真读书,争取春闱得中,这人都魔怔了。好不容易来书坊偷个懒,还被这两个无良的兄长吓一跳。
要知道,这京城四公子里,齐二公子排老大,出身逍遥侯府,今年二十五岁,如此年纪已经是刑部侍郎,那是整个大陈朝前无古人后估计也没有来者的独一份,是出了名的青年才俊,皇帝太子面前都挂了名的。
赵大公子也是二十五岁,是国舅爷的嫡长子,从小不爱读书,喜刀枪好骑马,赵国舅是骂也骂了,打也打了,无奈之下对屡教不改的儿子也只能听之任之。这赵大公子书读得不怎么样,人却是一等一的豪爽,又爱诙谐逗趣,深得皇后姑姑的喜爱,就连待皇子们素来严厉的皇帝,对着赵大公子那也是板不住脸的。
好武的赵大公子十五岁时和齐二公子打了一架,然后不打不相识,从此就跟着齐二公子称老二了。为什么呢,很简单,武的打不过,文的更是追不上,赵大公子认大哥认得那个爽气,直叫京城的公子哥儿掉了一地的眼睛。
至于谢大公子和柳小公子,一个二十,一个十八,按理说这年纪也差着那么一截,怎么也不能与前两位并称啊。奈何人家会跟人哪,这京城权贵哪家不都有点牵连着的,这两人自小跟着齐二公子,一个是谢大将军的长子,一个是定国公最宠爱的嫡孙,本身又都是才华横溢的翩翩美少年,跟着跟着这四人就被称为“京城四公子”了。
今天,谢大公子是被老二赵大公子拖来的,赵大公子最近迷上了梅苑绿珠姑娘的剑舞,三天两头地往梅苑去。赵国舅大怒,这儿子虽然不爱读书,可也从不寻花问柳啊,如今怎么净往那儿去,什么清倌人,清倌人也是倌人。
这一怒之下,吩咐赵母,若是再往那等地方去,就让他跪祠堂。赵大公子有妻有子的人,可丢不得那面子。想起绿珠姑娘前两天提起成蹊书坊颇为向往,于是就拉着谢大公子来了,哪想到一进来就见到柳小公子。
三人相见,自是一番热闹,之后,相携往书楼走。
小鹤站在三楼往下看,她今天穿了件浅紫色的锦袍,袍边锁着深色竹纹,挽了童子的头发,乍一看,好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小美少年。
“姑,噢,小公子,穿深蓝长袍的是国舅府的赵大公子赵华其,他三年前进了御林军,现在是左卫统领。据说,帝后皆爱重于他。”李新海在一旁指点。
小鹤点头,这一看就是个爽快没心机的,长得又是一脸正直相,宫里的贵人整日里勾心斗角,喜欢的就是这种人。
李新海继续道:“左边穿白衣的是柳小公子柳世豪,老定国公最小最宠爱的嫡孙,嗯,小佐小佑说了,他还在国子监,文采出众,打算参加明年的春闱。”
嗯,小帅哥,大妈大婶一见就疼姐姐妹妹一见就爱的那种。小鹤暗暗赞了一句。
“右边着深紫色长袍的就是谢大将军的嫡长子谢琛。”
小鹤的目光随着李新海的介绍落在谢琛脸上,与谢大将军一般的凤眼,但是谢大将军有点粗犷,他却是精致多了,谢夫人肯定是个大美人。
“他从没有上过战场吧,”小鹤感叹,没有丝毫战士的气息,就是个文人,“不知是他不喜欢呢,还是谢大将军不让他去?”
“这个倒是不大清楚,十年前谢大将军离京至今,谢琛就没有离开过京城。”李新海跟着感叹,“倒是谢二公子谢珣两年前跟着兵部侍郎的大公子陆煜一起去了边关。”
“对了,王婶子曾提过,有一次听谢府绣娘替谢夫人抱不平,说是谢大将军有个庶子一直跟着他。”小鹤转头,皱了皱眉,“难道谢大将军要培养庶子,这不太对啊,谢夫人可是太子太傅的嫡长女,素有贤名啊!”
李新海接上道:“谢夫人管得严,府里的消息透露出来的极少,要不,让小佐小佑再仔细探探。”
“不用了,”小鹤摇手,“可能过几天我就能见着谢大将军了。”
“他们上来了!”李新海指了指楼梯。
小鹤笑,甩了甩衣袖。“该我谢归上场了!”
言罢,向书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