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又一次在梦里听到了那个声音,一声一声地唤着“安堇”二字,她在梦里无助地跑着,待她惊醒过来,才发觉穿的衣衫都被汗浸湿了。后来与林大人讲起此事,林大人只是皱了皱眉,道:“你经常做这样的梦,绝不是寻常之事,想必是有人在背后操纵着,也不知这人是出于什么目的。”“我也知道是有人在暗地里作祟,只是找不出是谁。”苏锦脸上也有了凝重,之前做这样的梦是因为引梦,但是如今在胭脂阁,哪个会如此大胆?但凡闻到引梦香气的人都会做同一个梦,胭脂阁这么多人,若都同时入了梦,想必也会有人起疑,可是第二日起来却并无异样。
“暂且不理会是这个梦境是如何的,我只怕布下这等梦境的人是要取你性命的,近些日子,你也多留意你身边那几个丫头,一个个看上去都不寻常,尤其是那个轻涵,看着做事百面玲珑的,倘若她存了什么对你不好的心思,只怕——”林大人蹙眉,说这席话并非针对轻涵一人,对于凌若以及紫芫,他同样觉得可疑。
“我知道,上次那事以后,我就对她们存了戒心,只怕纵然我戒心再高也挡不住那些暗自对我下手的人。”苏锦叹,娥眉轻蹙,林大人也知她担心的是什么,身边人即便防备再深,总有百密一疏时,倘若到了那时——
“别太担心,你过段日子想个法子把她们从身边打发了不就可以了?”林大人倒了盏茶递与苏锦,语重心长地说道。
“就如小绡那样?使不得,你也该知道,后来小绡那行为可称为疯狂,虽然我没有受伤,可是如今想来也是心有余悸。轻涵与凌若远不止小绡那点实力……”苏锦没有再讲下去,脸上略显慌张,端着茶的手都有些发抖。
“苏锦,”林大人突然幽幽转叹,给自己也倒了盏茶,茶是新茶,刚从京都运过来,据说是皇上赏给各位大臣的,上好的武夷岩茶,这次的是铁罗汉,茶汤深橙黄色,清澈艳丽。听林大人叹道,“我早说了,你若决心报仇,那你遭受的便远远不止这些,若你如今已经撑不下去了,趁如今陷得还不是很深,及早抽身,岂不好?”
苏锦听了苦笑,喝了口茶,只觉得苦涩无比,如她此刻的心情一般,她放下茶盏,道:“如今的路我已经走了将近一半了,若是此刻放弃,之前的努力不都白费了?何况姬家被灭门,唯我一人存活了下来,家仇血恨,岂是说放就能放的?”
“苏锦,你执念太深,这只会让你在原本的道途上越走越远。”林大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将茶饮尽,又给自己续了盏茶,叹。
“无妨。”从决定报仇开始,她就没决定回头,也,无法回头。
轻声叹,凉了茶,红颜错,步步错,再莫回头。
此恨无关风与月,只是旧怨几经深。
莹白的手腕上戴着只碧绿的玉镯,衬得那手越发的白,指尖涂了层淡红的蔻丹,眼眸流转,女子的脸以一白纱遮住,眼如皓月,三千青丝挽成垂鬟分肖髻,发上簪了朵桃花,面前男子着迷地看着她,叹:“真是人比花娇啊!”女子羞红了脸,低头抓着衣袖,有些无措。
男子以扇骨微抬起女子的下颌,笑:“若是能得娘子一笑,即便让花上千金,在下也在所不惜。”“公子言重了,奴家哪里值得上千金?”女子羞答答地抬眸看着男子,复又低头,“在下说值得,便是值得。”男子轻笑着挽过女子的腰肢,低语。
“凌若?凌若?”耳畔传来轻涵的声音,凌若摇了摇头,叹气,原来刚才的不过一场梦罢了,咬唇,抬头,轻涵正皱着眉看她,问:“你怎么了?叫了那么多声都不见你回答。”“无……无事,不过在想等会儿给姑娘熬什么汤罢了。”凌若低头,道,“果真?我看你脸色不好,别是生了什么病,怕我们担心所以瞒着吧?”轻涵手里端着碟糕点,她担心地走上前,凌若此刻的脸色确是显得苍白。
“轻涵姐姐,我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凌若站起身,似是为了证明给轻涵看她真的没事,还转了个圈。
“既然你没事,那我去把这糕点拿去给紫菀姑娘。”轻涵点头,转身就要往另一个方向去。
“轻涵姐姐等一下!紫菀姑娘是谁?怎么从没听说过?”凌若连忙叫住轻涵,走过去问道。
“也无怪乎你不知道,这紫菀姑娘是近两日进的胭脂阁,因紫鸢姑娘被赎出去了,且这紫菀姑娘长得貌美,琴艺又好,妈妈就让她替上了紫鸢的位置。”轻涵轻叹,谁也没料到紫鸢姑娘被赎出去之后替代她的竟是一个新人,而且还是个进胭脂阁才两天的人。
“那姑娘知道了吗?”凌若犹豫了半晌,开口问道。
轻涵点头,然后道:“姑娘早便知道了,只是你也知道,姑娘向来不理这些,除非她的位置被撼动,姑娘才会出手。”
凌若也跟着叹道:“是啊,姑娘这性子……轻涵姐姐,你与那个紫菀姑娘可交好?”“并无,只是给紫菀姑娘拿拿东西罢了。”轻涵摇头,她虽是姑娘身边的,却也不过一介侍婢,何况,紫菀姑娘也不似姑娘这般性子。“那,轻涵姐姐觉得这个紫菀姑娘可会威胁到姑娘的位子?”凌若眨了眨眼,笑道,“你的意思是……”轻涵听了凌若的话,一下子就明了,凌若是想利用姑娘铲除紫菀?“你不怕我同姑娘告密?”轻涵脸色微沉,先前她就对凌若的行径有些怀疑,如今凌若倒是完全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