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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第1页）

他说孙家杰的高炮连是守卫刘舍火车站的，那里也是敌机轰炸的重点，意思是我们没有去的必要。同时告诉我们，招待所后面山崖下有巨大的防空室，能抗得住重型炸弹的轰击。

至于什么时候去慰问孙家杰，他说明天用过早餐后视敌情而定，希望我们耐心等待。其实他早已安排就绪，现在无非是怕引起争执而安抚我们。我的态度是客随主便，没有必要坚持己见让主人为难。

果然如此，第二天我们刚在小食堂用完早餐，4孙家杰在指导员的陪同下已经到招待所来见我们。这使我们很不过意。我们本来是看伤员，结果是伤员来看我们。在连连抱歉的同时不能不佩服这些人的办事周到。

指导员是很会讲话的人，在对我们专程来访表示感动之后，连连讲他们的高炮连不是接待客人的地方，好像我们不能到连队去看病号是他们的过错，说的不是实话，其善意却使我感到舒服，而后又向我们介绍孙家杰作战如何勇敢，让他留在招待所跟我们细谈，要谈多久就谈多久。然后借口到团政治处有事，适时地告辞了。

孙家杰的右臂用三角巾吊在胸前，由于失血过多，脸色苍灰，他的高挑的双眉使我感到英气中有种蛮劲，一言一行还是那种&ldo;敢把皇帝拉下马&rdo;的红卫兵气质。乔干事向他作了介绍后，他说他曾见过我，还读过我的中篇小说《我守卫在桃花河畔》。……然后就用我们带给他的礼物来招待我们，用左手抓起花生和糖果撒到我们面前，没有一点客套，也没有谦让之态，我想：若是哪个国家的总统坐到他面前，他也绝不发怵。那神态除了伟大领袖之外，谁也不会放在眼里，国家主席、将军、元帅都敢揪斗，中南海和外国大使馆都敢冲击。我不禁暗自佩服那位指导员，他用什么方法来驾驭这个桀骛不驯、可以打出红彤彤新世界的红卫兵呢？

&ldo;黎叔叔，你到越南来是打美帝还是写《最可爱的人》？&rdo;

&ldo;大概这两种事我都完不成，&rdo;我觉得有点好笑，&ldo;第一，我还没有见过美帝是什么样子，第二，朝鲜战场上的最可爱的人可以写，在越南的最可爱的人不能写！&rdo;

&ldo;为什么呢？&rdo;

&ldo;因为抗美援朝是公开的，援越抗美是秘密的！&rdo;

&ldo;那么&lso;文化大革命&rso;红卫兵小将们的活动能不能写？&rdo;

&ldo;国内铺天盖地都是红卫兵小报，当然能写了，只是我不能，因为我不了解红卫兵。&rdo;

&ldo;你看过哪些红卫兵报？&rdo;

&ldo;看过你们上海的《造反报》，还有《飞鸣镝》、《全无敌》、《追穷寇》、《风雷激》之类。……&rdo;

&ldo;那不是我们办的，我们办的是《决战到底》。……你看过北京中学红卫兵报《奔腾急》吗？&rdo;

&ldo;没有！&rdo;我不解地问，&ldo;为什么非要看《奔腾急》呢？&rdo;

&ldo;那上面有我们的大行动！……&rdo;

&ldo;噢，什么大行动？&rdo;

&ldo;我们红卫兵小分队，冲上了国际列车北上反苏修。……&rdo;

&ldo;我听说过，那是北京中学的小将们的创举！……&rdo;

&ldo;其中也有我们5人小分队，我们是到北京搞串连的！&rdo;

&ldo;很好，那你就谈谈你们北上反苏修，南下反美帝吧！&rdo;我笑笑说，&ldo;不过，你的伤到底怎么样？你爸爸到工地上去了，他还不知道呢！&rdo;

&ldo;这点伤算不了什么！&rdo;孙家杰意气洋洋地说，&ldo;只是失血多了一点，我在炮位上坚持到战斗结束，我眼前一黑，就从炮位上倒撞下来，指导员还以为我活不成了呢。&rdo;

&ldo;那好，先说你北上吧！&rdo;

&ldo;你还记得北京54中的一位同学干了一件震动世界的大事吗？他们把苏联大使馆门前的扬威路改成了反修路，受到了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接见。……&rdo;

&ldo;记得，报纸上登过他们的照片吧？&rdo;

&ldo;是的，我们上海红卫兵小将一看到照片，就想到也要干点震动世界的大事，&lso;改个路名算什么？有种的就真正反反修！&rso;这话就是我说的。接着，我们组织了5人小分队，找到了54中的校文革，见到了红涛和罗建军。一拍即合，我们组织了20多个人的分队，一心想为世界革命作贡献。……&rdo;

&ldo;你们当时大概只有十六七岁！&rdo;

&ldo;对，我是1950年4月生，16岁多一点！&rdo;

&ldo;干世界革命是不是小了一点？&rdo;

&ldo;怎么？&lso;八&iddot;一八&rso;伟大领袖毛主席接见我们百万红卫兵时，充分肯定我们的革命行动是正确的！&rdo;孙家杰充满自信地说，&ldo;我们马上和黑龙江省委联系，……他们立即支持，我们拿着省委的介绍信到齐齐哈尔边防检查局开了出境通行证。……&rdo;

&ldo;出境开个通行证就行吗？苏修会放你们过境吗？把你们扣住怎么办？&rdo;

&ldo;这些，我们连想都不想，我们是喊着&lso;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rso;的口号去的！……&rdo;

&ldo;那时候东北已经很冷了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