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民的座佑铭是养天地之正气,在他的眼里,能够为国为民舍生取义,是一个军人的天职,更是一个军人的幸福。在被送进孤军营,失去了自由,不能再为国尽忠后,他每天辗转反侧不能安睡,别人也许看不出来,但是我这个做妻子地却知道,只有看着你一天天的成长,看着你渐渐成熟,拥有了一个军人的坚毅与勇敢,在他的心里,才会稍稍快乐起来。”说到这里,凌维诚的声音突然停顿了,过了好半晌,她突然用力拍着地面,嘶声叫道:“雷震啊雷震,你真是好狠啊!你今天都做了些什么?你用从中民身上学到的谋略,在做些什么?人心都是肉长的,就算是她们有错,就算是情势所迫,你必须要快刀斩乱麻痛下狠手,你已经做得够绝够狠了,可是现在大局已定,你明明知道可能会发生什么,仍然怂恿村长把她们送到土匪面前,你这就是为虎作诛,你这就是助纣为虐!雷震你告诉我,如果她们是你的姐妹,你还会这样做吗?如果她们是你的朋友,你会这样轻描淡写地,就判定她们最后的人生吗?!”雷震还是没有说话,他咬着自己的嘴唇,就那样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你这样的所作所为,和那些为了功名利禄出卖自己的国家,出卖自己的祖宗的人,又有什么不同?!”“你真的想让在地下的中民后悔,真的想让他就算是死,也闭不上自己的双眼吗?!”“现在我发现我真的不认识你了!我真的无法想象,站在我面前,这个带着一脸微笑,轻描淡写的就定了别人生死的大人物,就是那个为了报恩,为了筹集医药费,一天要连续做几份工作,却连玉米饼子都吃不饱,还要跑到菜市场捡菜叶吃,虽然不喜欢多说话,却全身带着一种侠义气息的孩子!”说到这里,经历了过度震惊的凌维诚,只觉得脸上狠狠划过了两道暖流,后知后觉的眼泪,终于还是从她的眼睛里夺眶而出。望着气得混身发颤脸无血色的师娘,看着她眼睛里那浓浓的绝望。雷震只觉得一柄万钧铁锤重重砸到了他的心脏上,那种沉重的猛击,让他呼吸急促,让他双膝发软。在这个时候雷震真恨不得跪倒在师娘地面前,请求她的原谅,只要能让她的双眼中重新恢复生机,只要能让她的脸上重新恢复血色,雷震真的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但是雷震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做。他只是死命撑住了自己的身体,让自己的胸膛挺得更高,站得更直!他是这支联合部队的最高指挥官,就等同于在棋盘上,将所有车马卒炮紧密凝结在一起,形成一个战斗整体地将帅!他的一举一动,都会牵一动百。在随时会面战最惨烈交锋的战场上,他这个指挥官可以狠,可以绝,可是灭绝人性。但是绝对不能表现出任何软弱。更不能屈下自己宁折不弯的双膝!雷震高高的昂起了自己的头,在这个时候,他的心里想起了师娘凌维诚刚才说过的一句话。“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没错,如果她们真是我的亲人,是我的朋友,我绝不会把她们当成筹码推出去。”雷震望着脸色苍白地凌维诚,他在心中低声道:“娘,如果我连自己的娘都救不了,如果我连自己的弟弟和妹妹都救不了,我又怎么可能去帮别人,我又怎么可能去扫天下?在我的心里。你们就才是……我的家,是我雷震最珍贵,绝不敢拿去冒险,更不敢去赌博的珍宝啊!”雷震真想抱着师娘的大腿,让她亲昵的摸着自己短短的头发,他真想告诉自己的师娘,他还是当年那个无论做了什么,都不愿意告诉别人,只是自己独自默默承受的大男孩。可是。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有些东西自己明白,就足够了!只要能让爱自己和自己爱的人,可以继续好好的活下去,受一点委屈,被误解、被责骂,甚至是被疏远,这一切又算得了什么?!而且,从雷震的立场上来看待这件事,他并没有做错!正所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妙解法师联同那两个小道童装神弄鬼招摇撞骗,她们明明知道这个小山村一旦得罪了土匪,就会面临灭顶之灾,可是她们为了骗钱,为了自己的私欲,仍然怂恿村民做出这种飞蛾扑火的行动。让她们用自己的命,来平息这场以闹剧开始,却注定用鲜血来收尾的事件,并不为过。至于在战场上,想要获得胜利,想要让自己身边每一个人尽可能的生存下去,就必须无所不用其极。面对战争,面对强大的敌人,什么仁义道德都是扯淡,都是胜利者在事后,对自己进行美化的脂粉!就拿四行仓库保卫战来说吧,雷震的师父谢晋元,之所以可以用一个营的兵力,成功狙击数万日军四天四夜,说白了,不就是因为谢晋元把战场拉到了英国租界地附近,用英租界里数万民众的生命,为自己构建起一个日本不敢轻易越雷池一步的战争壁垒吗?雷震唯一的错误,也许就是当着师娘凌维诚的面,做出了最直接,最有效,却将人性彻底践踏在脚下的建议。想成为一个优秀的军人,就要学会用理智甚至是残忍的态度面对一切,在必要的时候,能把任何人包括自己,都看成是战场上的棋子;而女人,大多数都是感性的代名词,她们拥有丰富的感情,面对强权她们可以爆发出比男人更坚韧的抵抗力,但是面对弱者,她们也会同情心泛滥得一塌糊涂。所以,当感性和理性,当残酷的决断和温柔的怜悯在战场上交融的时候,爆发出来的,很可能就是最强烈的矛盾与冲突!因为,造物主是神奇的,他创造了女人,让女人充满温柔的母性,让她们无师自通的懂得关爱别人,去细心的呵护下一代。但是相对应的,心里充满温情的女人缺乏了在战场上,那种漠视一切规则的果断与刚毅。所以,在这个世界上,马兰那样的女军人,少之又少;所以,一个花木兰代父从军,才能被人传唱了千古却依然乐此不疲。战备凄厉的哭泣声突然从村口传来,在所有人霍然转头的注视中,一个男人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号,一边推着一辆平板大车,走进了这个小山村。看着那一张彻底被鲜血、尘土和泪水反复覆盖的脸,现在它每一块肌肉都在不停颤动,当真狰狞得有若厉鬼,村民们瞪大眼睛看了好半晌,才终于有人发出了一声惊叫:“天哪,是老李!”并不是所有的村民,都愿意接受妙解法师的帮助,成为法力无边的天兵天将,为了躲避匪祸,还有一部分人选择了暂时离开自己的家园。而这个被大家称为老李的人,就是其中一个!没有人知道老李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但是只要看看他的身体,所有村民就不由自主的倒抽了一口冷气。在他的身上,有横七竖八马鞭留下的印痕,有在地面上拖动,皮肤甚至是肌肉都被粗糙地面和岩石磨出来的擦伤,在他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那一块块拳头大小,还带着半圆弧度青紫色凹痕,更是马蹄踏在人身体,留下的可怕重伤。老李受了这么重的伤,他早已经眼神涣散,无论村民在他的耳边如何用力的叫,如何大声的喊,他的瞳孔都是那样的呆滞,而在他的嘴里,只是喃喃自语的重复着几句话:“孩子他娘,大牛,二牛,妮儿……”当有村民终于忍不住伸手掀开老李就算是身负重伤,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连推带顶送出山村的木板车上盖的草席时,突然间围在平板车附近的十几个村民不分男女老幼,一起围在平板车的周围放声呕吐。老李的老婆,老李的两个儿子,老李那个只有十三岁大的女儿,他们的尸体就摆放在平板车上。老李地老婆和他的女儿全身赤裸,在她们的脸上。更带着就算是死也无法化开的痛苦,只要看看她们全身上下到处用手指掐出来的青紫和烟头留下的烫伤,再看看她们一片狼籍的下身,就可以知道,她们在生前一定遭到了最惨无人道的轮奸与虐杀。而老李地两个儿子……他们竟然被人开膛破腹,他们的心脏,他们的肝脏,都被人用刀子生生剜掉。看着如此可怕的景象,就连雷震都皱起了眉头,也难怪那些老实巴交的村民,会一起放声呕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