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
喧嚣整日的临安城宛若陷入沉睡般,慢慢归于平静。
皎月银霜洋洋洒落,映照在鳞次栉比的屋檐上,宛若为其披上层薄薄的轻纱,微弱的朦胧感缓缓弥漫。
裆——
忽有嘹亮脆响回荡在寂静的街道上,包裹着红布的木棍沉沉的敲响锣鼓。
更夫启唇转喉,拖着长音,话语便随风飘荡,遥遥传入静谧的夜幕。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
布鞋踏过堆积白雪的青石路板,衣裳略显褴褛的更夫眼皮子耷拉着,神情麻木的向前。
即便身旁有农户拖着盛满夜来香的板车经过,难以言说的恶臭侵入鼻腔,亦是不闻不问。
“赵公子,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晚啊?奴家可想死你了~”
“大爷,别玩了,良宵苦短,奴家都等不及了,快进来嘛~”
“公子,吃颗葡萄吧~”
……
耳畔响起莺歌燕语,宛若雀鸟般动听的歌喉婉转悠扬,眼前亦是漫起些微弱的光亮……
更夫迟钝的抬起头,望向灯火通明的点香阁。
姑娘们婀娜身姿窈窕动人,颦笑间更是勾人心魄,胭脂水粉气息扑面。
更夫双眸明亮些许,可随即,又再度黯淡。
神情带起三分羡慕,两分嫉妒,四分痴迷,还有一分,则是意味难明。
在这漫漫长夜……
明媚的微光只属于他们,而自己,只配拥有深沉且无声的暗夜。
更夫重新低下头,收回不知何时摸上空瘪钱袋的手,他敲响锣鼓。
这一次,他使得力道大了些。
裆!
声响回荡在整条街道。
更夫清清嗓,咽喉震动间,那话语便极有穿透感的脱口。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
尾音愈发长了些,点香阁内,亦是比之先前更为嘈杂。
更夫嘿嘿一笑,似是有些莫名的得意,他迈步前行,身板都直起不少。
步伐带起几分轻盈,却忽而一沉,他停下步子,迟缓且有些无力的抬手,目光满是错愕摸向他自己的后脖颈。
温热粘稠感弥漫指尖,丝丝令人麻痒的痛楚传荡……
更夫望眼迎面走来的蒙面人,无力感愈发浓重。
他伸出手,唇齿轻启,似是想说些什么,可再也说不出来。
身躯直直向前栽倒。
锣鼓落地,发出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