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既然叫我一声哥,就得听我的。快走!&rdo;寒川不知哪来的神力,提起沈瀚冲上了岩壁上方的断龙石。
晕头转向间,沈瀚感觉自己的身子被推着挤出不断收窄的断龙石。身后枪声大作,却没有一粒子弹打到自己的身上,因为有一个人始终挡在他身后。
断龙石外天光刺目,叫人睁不开眼。头晕目眩、恍如从地狱里逃出来的人,却顽固地抓住断龙石那边的一只手不放。
&ldo;小昊,好好活下去。&rdo;断龙石越阖越窄,窄到连手臂都塞不下,那个人用力地剥开他的手,留下最后一句话:&ldo;我还有一件事要做。&rdo;
&ldo;哥‐‐&rdo;沈瀚的脸贴在地面上,在断龙石徐徐合拢的缝隙中看见寒川最后的动作‐‐他奋力地将手中的火把一挥,落向未知的烈火深渊。
沈瀚眼前一黑。可是,不过转眼,山体深处沉闷的轰鸣和剧烈的震动把他惊醒。
远远站在&ldo;九龙戏珠&rdo;山脊上的裘劲和敖二也听到了这惊天动地的动静。酒壶石的半山腰上凭空开出一个豁口,一条水线壮丽地从豁口中冲出来,灌注到山脚下的溪流中。远远望去,真如一只巨大的酒壶倒出甘醇的美酒。
&ldo;酒壶石……活了?!&rdo;敖二吃惊地说。
&ldo;……活了。&rdo;
这一年的秋天来得特别早。黄埔码头上秋风猎猎,好像迫不及待要将久弥人间的战火硝烟统统吹散。
&ldo;少爷,快走吧,已经给你联系好了‐‐难民船就要启程了。&rdo;
&ldo;……&rdo;沈瀚深吸一口气,目光仍停留在江上,好像黏住了他的步子:&ldo;第一次单独见到我哥,就在这里。&rdo;
马德彪静静站在瘦弱的年轻人的身旁,没有再催促,叱咤上海滩的船运大亨敛起眼中的精光,忠实可靠地守候着。
&ldo;我在那个时候就开口叫他哥,该多好。&rdo;不至于只余下生离死别的最后一次。
&ldo;呜‐‐&rdo;江面上传来悠长的汽笛,打断了沈瀚怅惘的神思;他拢拢衣领,向撤离日本侨民的客轮走去。
美佳从排队上船的长龙中离析出来,翘首以待,终于等到了要等的人。
&ldo;美佳姐。&rdo;沈瀚只打了声招呼,声音便噎住:&ldo;一定要走?&rdo;
&ldo;我答应寒川,替他照顾英一郎先生。&rdo;许是因为基督徒、医者的双重身份,在这破碎的终局面前,美佳倒是比沈瀚平静:&ldo;还有一件事情,也是他托我办的,我终于办到了。&rdo;她拿出一个小瓶,塞到沈瀚的手上:&ldo;治疗肺结核的特效药‐‐琏霉素,最近才通过生物实验开始投产……寒川早就惦记着这件事情,直到最近我才通过教会医院拿到了一些。&rdo;
&ldo;特效药么……&rdo;好像有流星划过沈瀚的眸子,亮了那么一瞬,又归于深沉:&ldo;其实我觉得我不怎么需要‐‐我答应他的事,我都会努力做到的,有没有特效药都一样。&rdo;他用力握住小药瓶,努力地翘起嘴角,眼圈却是红的:&ldo;我哥他,还是不想让我喝中药呀……总想管着我……&rdo;
&ldo;听话,按时吃;吃完了,再去医院开。&rdo;美佳的语气不像医生,倒是更像轻柔哄劝孩子的母亲:&ldo;好好活着,这是寒川的遗愿。&rdo;
&ldo;我会的,我会替他活出他那一份。&rdo;
江风袭面,吹皱了人间的悲欢离合;静渊深流,滚滚向前‐‐这是1945年,战后上海。
1982年,香港皇廷拍卖中一条名为&ldo;双蛇衔珠&rdo;的天然老坑玻璃种翡翠镶钻项链以800万的高价成交。成交后,买卖双方在中间商几经周折的安排下面晤。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