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军都指挥使曹英道:「将军,敌寇甫至,立足未稳,我军退守城寨,只怕平白放过战机。」
葛怀敏冷哼道:「这伙贼寇不袭营,却列阵邀战,多半是有诡计!我偏不能让他们如愿!」
葛怀敏给人的印象是胆大好勇,经常带著亲兵脱离中军,甚至深入敌後数百里,全身而退,被赞为有勇有谋。这次他却一反常态,分外谨慎,打定主意以守为主。
葛怀敏扭头道:「敌情查清了吗?」
一名亲兵道:「贼寇不曾举火,未能看得仔细。但前阵有千人上下。」
「千人上下?」葛怀敏冷笑一声,「这诱敌之计未免太过拙劣!」
赵珣道:「还是在北面吗?」
「北面?」葛怀敏霍然道:「为何是在北面?」
赵珣一阵无奈,葛怀敏身为主将,却如此粗心大意,竟然连敌人来自何方都不知晓。
葛怀敏却是先入为主,定川寨在江州城北,敌寇不来袭扰便罢,若来,必定会选在东南方,隔绝定川寨与金明主寨的交通。可侯玄反其道而行之,在北门邀战,诡计昭然若揭。
葛怀敏定了定神,下令道:「再探!」
那名亲兵刚奔出去,外面又奔来一名士卒,「禀将军!各军接令入寨,此时寨中已满,请将军定夺!」
定川寨过於狭小,两万多人马无法全部纳入寨中。刚进驻了四个军,寨中已经拥挤不堪,此时仍不断有军队从四面八方涌入寨中,只怕不等贼寇进攻,编制已经乱了大半。葛怀敏犹豫片刻,下令第二军的曹英、第三军的赵政在寨外左侧列阵,原属於任福麾下的左厢第九、第十军两军列为右翼,自己亲自带领第一军和第四军,据守寨门。统领左、右两翼,腾出时间让寨中六个军稳住阵脚。
不断有火球墙头抛下,在地上翻滚著,映出一片光亮。但火球的光芒只能照出十几步的范围,再远就无法看清。
那伙贼寇没有举火,黑暗中只能看到一排模糊的影子。最前方一条大汉跨在马上,鞍前横著一杆长槊,多半就是星月湖的侯玄。
王韬望著乱纷纷的宋军,不禁摇了摇头,「大宋将种,徒有虚名。」
葛怀敏身为龙卫军右厢都指挥使,却一闻敌报就进退失据,先是全军收拢,寨中放不下,又从寨中调兵出阵,还没交手,阵脚就乱了一半。如果自己手中有五千军马,全歼这支乱军也不甚难。
崔茂道:「我来冲阵。」
「等你伤好了再说吧。」侯玄骑著他的铁黑战马,横槊立在阵前。
这一仗与前两次虽然都是以小搏大,但局势截然不同,要斩杀葛怀敏,手段尽有,问题是怎么最大限度地减少自己的伤亡。毕竟宋军可以调动的兵力几乎无穷无尽,自己星月湖的兄弟打一个便少一个,战到现在,星月湖大营已经损伤不起了。
针对葛怀敏外勇内怯的xing格,众人拿出计策,由侯玄列出堂堂之阵,在寨前公然邀战。果然,半夜猝遇强敌,葛将种第一个反应就是收拢兵力,入寨结阵。
说实话,这样的应对也不能算差,定川寨既然已经放出烟花信号,金明寨的援军顷刻即到,龙卫军两万余人据寨而守,到时前後夹击,总比三更半夜摸不清虚实贸然进攻的好。但今夜这么做,葛怀敏便大错特错。
侯玄摘下槊锋的锦套,然後喝道:「葛将种何在!」
葛怀敏心头火起,一挟马腹,便yu出阵。赵珣紧紧拽住主将的马缰,「三军为重,何必逞匹夫之勇!」
葛怀敏借势停下马匹,重重喘了口气,然後高声道:「弓箭!」
宋军的she手踏前一步,各自开弓,四十五度向天she出。贼寇远在里许之外,又逆著风,能不能she中敌人,全靠运气,而且不是一般的好运气。
好在那伙贼寇并没有给葛怀敏後悔的时间,一匹枣红se的战马从敌寇阵中冲出,由左至右从宋军阵前掠过。一大半的she手都转移目标,对准了这名贼酋。
「ri出东方!唯我不败!星月湖营下!朱骅王韬!」来骑高呼声中,长斧迸出火光,犹如飞舞的火龙,将she来的箭矢卷起。那些疾she的羽箭刚飞入火圈,便迅速焦黑碳化,尾部的白羽更是化为飞灰。
接著又一骑从阵掠出,「星月湖营下!青骓崔茂!」
两骑在阵前纵横驰骋,宋军弓箭虽然密集,但远远攒she,无法损其分毫。
葛怀敏面上冷笑,心里却在发急,自己手下若有一二郭遵、王硅之流猛将,何必让这伙贼寇在自己阵前耀武扬威?
一刻钟後,一匹大黑马忽然从夜se中掠出,四蹄翻飞,宛如踏风而行,迳直朝右翼掠去。
「星月湖营下!天驷侯玄!」
宋军用弓以气力为第一,这时连放数箭,臂力渐弱,这时目标直冲过来,箭支却远不如开始密集。侯玄短短两个呼吸便冲到宋军右翼,这次他并不是单骑踏阵,身後还带著自己的直属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