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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第1页）

&ldo;话不是这么说，朝廷处决死囚前还得给一碗断头饭吃呢，咱们漕帮可得比衙门有人情味不是。&rdo;

&ldo;你说的也对。&rdo;

谭颖没有武功，隐约只听见&ldo;断头、喂鱼&rdo;几个词，却早已吓得面如土色。

莫行柯把两个守卫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遂破口嚷道：&ldo;叫你们当家的来。我莫行柯虽说算不得什么大人物，却也不甘心栽在你们这帮宵小手中！&rdo;

这几人中唯有老六是晓得内情的，心知事有蹊跷，遂闭口不言。

原焕自将血书交出去的那刻起便做好了赴死的准备，现下情势有变，他虽然心有不甘，面上却一派沉静，看不出丝毫慌乱。

莫行柯又叫骂了几句。忽然，舱门大敞，守卫进来毫不客气点了莫行柯的哑穴，大约是嫌他吵嚷太过。

舱门即刻重新关上。

余下几人不由一阵沉默。

片刻后，江淮开口道：&ldo;漕帮恁地狠毒，为了威慑朝廷，竟然要将我们几人投到江里喂鱼。&rdo;一顿，他又感叹道：&ldo;可怜我年纪轻轻，还没娶媳妇就要命丧于此。&rdo;他又转头对谭颖道：&ldo;谭大人，你可有未了的遗憾？&rdo;

谭颖原本正在发呆，被他一问，出于本能地道：&ldo;只可怜我家中孤儿寡妇无人照料。&rdo;

江淮趁他不察，转过头去，对着原焕猛使眼色，又向谭颖看去。

原焕心中一跳，虽并没有完全理解江淮的用意，却亦知事出有因。

果然，江淮又道：&ldo;原兄可有未了心愿？&rdo;

原焕这才明白江淮因何做戏，遂答道：&ldo;家父五年前因河工贪墨案被流放。我这个做儿子的不能替他洗刷冤屈，以告慰他老人家在天之灵，实属不孝。我不甘心啊！&rdo;

谭颖本来正在自哀自伤，闻言猛然抬头，呆呆望向原焕，道：&ldo;报应！报应啊！老夫苟且偷生了这许多年，如今亦免不了葬身鱼腹。可见天网恢恢疏而不漏。&rdo;

江淮遂劝解道：&ldo;谭大人既然对当年之事心中有愧，何不乘此机会向原兄说说心里话。过会儿只怕就……&rdo;

谭颖向原焕颓然道：&ldo;罢了。老夫实在愧对你父亲。当年你父亲一力反贪，又将余款还回户部，事后反遭构陷。老夫为了自保，竟然不敢站出来替他辩白一句，实在妄为同僚。非但如此，老夫这几年亦跟那些人同流合污中饱私囊。&rdo;说到此处他不免涕泪交加难以为继。

江淮见状心知有戏，便趁热打铁道：&ldo;谭大人迷途知返，却也比那些黑心到底之人要好得多了。&rdo;

谭颖哭得橘皮脸糊成一坨，连声哀呼：&ldo;悔之晚矣……&rdo;

原焕遂与江淮对视一眼，均想：此人还算有些良知。不过，倘若他大难之后又变节推脱，便算得上无耻之极。

老六将三人言行看了个清楚，遂心下雪亮，方才应是齐王跟江淮通过气了。如此看来，漕帮之事齐王十有八九已经应承。以她的心智，早晚得看出这一场是非与自己脱不了干系，心下不免感慨：以齐王的城府，怕是不会明着怨怪我，但也应当不会再重用我了。然，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又怎能为了自己的前程眼睁睁看着漕帮数以万记的兄弟妄送性命呢。

长流睡了个囫囵觉，起身之后不由感到一阵神清气慡。现在她最担心的却是千里之外的京城将要发生的一件大事，但愿和尚表哥能马到功成。

作者有话要说：殿下的布局就要铺开。这文写得好累，下次写个小白文试试。╮（╯▽╰）╭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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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ldo;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rdo;

太子太保洪闵略显干涩的声音在随波耳边逐渐退化成窗外夏日蝉鸣般的背景。

&ldo;赡彼淇澳，绿竹猗猗，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涧兮，赫兮喧兮，有斐君子，终不可煊兮。&rdo;随波心中默默记诵着接下来的这一句。《大学》中所阐述的堂皇大道仿佛沉积了沙石的滔滔长河，奔腾过后只剩下这一句濯濯于她的心田。

好不容易挨到下学，随波毕恭毕敬地亲自将洪闵送出书阁，这才转身快步往寝宫走去。

一进殿，随波便吩咐道：&ldo;取孤的常服来，孤要更衣。&rdo;见一旁的大侍女不得要领，随波有些不耐道：&ldo;孤不喜欢这件玄色衣裳。&rdo;事实上皇太女的服制她一件都不喜欢。绯色、玄色、黛色穿在身上无一不显得厚重老气。其实针工局在设计服制的时候已经考虑到女子爱美的天性，在刺绣、带、佩等细节上做足了功夫，无奈礼制所限，大规矩是错不得的。

见侍女拿来的果然还是绯色和黛色这两样，随波赌气般地道：&ldo;取孤从前的衣裳来换。&rdo;

侍女方要去取，却又被太女泄气地挥手喝止，&ldo;还是算了。不然又会有御史参劾孤。&rdo;

她边说边怏怏坐到塌上，望着桌上那株养在青花瓷缸中拇指大的玫红重台碗莲，不禁出神。一花一叶都那么纤巧可爱。想到那是他亲手种的，随波嘴角漾出一丝甜笑。她敢打赌，就是齐王府里也没有这个。

随波最终还是取了一件绯色常服换上，只是并未系玉带，而是换上了南珠宫绦。一路步行至重华池边，却还是早到了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