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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晏愣了半晌，心中一时五味杂陈，秦晏自嘲一笑，上天莫不是嫌他如今日子过的太平淡了，非要派这么个小东西来，时不时的就狠狠的戳自己心窝子一下。秦晏俯下|身一把将荆谣揽进怀里，笑了下轻声道：&ldo;你还小呢，等你大了，自然能帮上我了。&rdo;因为自小身边糟心事太多，秦晏较同龄的少年成熟许多，也冷漠许多，为数不多的那点温情全给了秦思，秦晏甚至曾经一度以为自己一辈子大概只会对秦思有真心了，但自打荆谣到他身边后却总能引得他动心，秦晏在荆谣小小的后背上轻轻拍了拍心中叹息，就当是自己多了个弟弟了。荆谣不大敢跟秦晏撒娇，偷偷的擦了擦眼角的泪珠躲开了，秦晏知道他是不好意思了，轻笑道：&ldo;行了，我是怕了你了，你既不想跟我分开就罢了，等……等你再大些再说吧。&rdo;荆谣点了点头，转身去给秦晏铺床，秦晏拿起书来接着温习。腊月二十那日羿文嘉亲自来接秦晏，他这次给苏卿辰带了不少束修来，礼节尽了十分，秦晏扫了一眼，礼单中并没有金银之物，只是徽墨、歙砚一类，既文雅又不失体面，苏卿辰都收下了，又温言嘱咐羿文嘉回去给羿老夫人带好，苏卿辰笑了下道：&ldo;因为嘉儿身子不好的缘故我总不能出门，也久没去过府上了，等年下嘉儿的身子好些了我就去给羿老夫人拜年。&rdo;秦晏自然明白苏卿辰的意思，苏卿辰和苏嘉都不便去人多的地方，所以苏嘉就总得生病了，羿文嘉点点头：&ldo;回去自会替先生代好。&rdo;苏卿辰点了点头，秦晏行礼拜别苏卿辰，跟着羿文嘉出了宏辉堂，出了正院正巧遇见衡琪如端着个食盒走过，衡棋如见过羿文嘉，连忙近前行礼问好，羿文嘉一笑：&ldo;你怎么还不回府？年下可回京？&rdo;衡棋如笑了下：&ldo;京中的府邸多年没人住过，不好打扫，且我在京中也没什么亲戚了，就不回去了。&rdo;羿文嘉一愣：&ldo;你家里人……&rdo;衡棋如笑了下没说话，羿文嘉和秦晏心中有了个大概，羿文嘉叹了口气，看了看空旷的苏府道：&ldo;你往年就在这边过年？&rdo;衡棋如点点头：&ldo;有时候也出门，去别处逛逛，并不无聊。&rdo;羿文嘉心中有些不忍，蹙眉道：&ldo;大过年的出门逛去算什么，苏府虽好但冷清些，过年不热闹，罢了，你跟我去吧，我们府上虽不大但还有几处空院子，你来我们府上住几天。&rdo;衡棋如连忙推辞，笑道：&ldo;师伯好意，但年下府中来往应酬最多，我一个外人去恐怕不相宜，等过了年我定然去府上给老太君请安，现在就算了……&rdo;&ldo;有什么应酬！&rdo;羿文嘉一摆手，&ldo;你既是晏儿的同窗那就算是我的晚辈了，一同来府上住几日又怎么了，去收拾收拾吧。&rdo;羿文嘉心中算盘打的清楚，他听秦晏说起过衡棋如，知道这人学问也不差，来日若能跟秦晏一同高中，在朝堂之上也是秦晏的一个助力了，往来互惠的事羿文嘉一向想的明白，当下对着衡棋如连哄带骗，催着他收拾了行礼一同跟着回羿府了。马车里秦晏荆谣和衡棋如围着小暖炉坐着，衡棋如还有些不安稳，哭笑不得道：&ldo;师伯当真好客，只是我什么也没准备，就这么贸然登门……&rdo;秦晏一笑：&ldo;外祖家里都和善的很，你不必拘谨。&rdo;秦晏还在想衡棋如刚才的话，他同衡棋如交情不差，但两人平日里多谈的都是科举之事，从未聊过各自家中之事，他还是头一回知道衡棋如家里已经没人了，能一家子都折在当年的案子里，那衡家……衡棋如也是个心思通透的，闻歌而知雅意，见秦晏疑惑主动笑道：&ldo;这马车小些，让荆谣去前面车上吧。&rdo;秦晏淡淡一笑：&ldo;无事，我的事向来不避讳荆谣。&rdo;衡棋如一顿，看了一脸懵懂的荆谣一眼笑笑：&ldo;能让你放心的人应该没错。&rdo;衡棋如给自己倒了杯茶，愣了半晌慢慢道：&ldo;当年……我五岁，刚记事儿，只记得那一日好些兵将冲到府里来了，见人就抓，我奶娘吓坏了，抱着我往内院跑，好不容易跑进了正院，已经一个人都没了。&rdo;&ldo;奶娘抓着个人就问太太在哪，老爷在哪，没人知道，丫鬟婆子们都跟疯了似得，乱成一团，外面又有官家的人进来了，奶娘将我藏在了膳食房的米缸里……&rdo;时隔多年，衡棋如再想起前事来面上波澜不惊，&ldo;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才爬了出来，府中已经空了，之后先生找到了我，将我带走了，那时候我才知道我爹已经死了，我娘一头撞死在爹的棺材上，也死了。&rdo;衡棋如淡淡道：&ldo;当初，羿老将军同我父亲一同入狱，有些内情你大概不知道，当时……三皇子打着&lso;伙同谋反&rso;的罪名，一共抓了十七名朝政大员，逼他们招认梁王谋反，头一个是羿老将军，你外祖父是条汉子，挣断了铁链杀了数十狱卒后浴血而死，接着他们拷问梁初将军，梁将军自然不肯污蔑梁王，大骂三皇子后慷慨赴死，下面就是我父亲……那些人问到我父亲的时候才看出来他早已咬舌自尽了，只在身下的石板上留下了八个血字……天理昭昭，天理昭昭。&rdo;荆谣一脸惊骇，秦晏不动声色的握住了他的手安慰的捏了捏，衡棋如继续道：&ldo;后面的事你就知道了，梁王和无数人死在狱中了，皇帝明明知道三皇子欺上瞒下的事，但忌惮着三皇子外家，无法处置……幸得梁王世子被苏先生救出来了。&rdo;秦晏闭了闭眼低声道：&ldo;头一回见你，听先生说你姓衡时我心中就存了个疑虑，嘉恩侯衡柏真……就是令尊吧？&rdo;衡棋如摇摇头：&ldo;嘉恩侯府邸早没了……先生帮我换了籍，可怜我父亲一生不易，死后我都不能名正言顺的给他尽孝。&rdo;秦晏长叹了口气，当年因梁王一案才引起了他家中的变动，外祖惨死，外祖家没落，母亲因此抑郁而终……他跟衡棋如也算是同病相怜，衡棋如笑了下：&ldo;大过年的，说这些丧气话做什么？我爹娘，你娘若是在天有灵，看见你我今日的情形大概也能安心了。&rdo;秦晏犹豫了下低声道：&ldo;你……一直留在先生身边，是想要报仇么？&rdo;衡棋如淡淡一笑：&ldo;跟你我不用藏着掖着，当日的血海深仇，先生没忘，世子没忘，我也没忘。&rdo;秦晏深深吸了一口气，认识衡棋如这么长时间，他头一回对此人刮目相看，衡棋如笑了下：&ldo;我也知道这事渺茫的很，年纪小的时候我还曾怨恨过我父亲，不明白那些大臣们为什么都要为梁王豁出命去，后来我想明白了……为了大义，死生前赴后继。&rdo;秦晏将手搭在衡棋如的手上轻轻的按了下，低声道：&ldo;来日若用得到的地方，秦晏必竭力相助，绝不推辞。&rdo;力｝竭｝衡棋如扫了荆谣一眼后笑道：&rdo;你牵挂太多，我可不敢让你，哈哈……我懂你的意思了，愚兄以前瞎了眼，以为你冷漠不通人情，如今看不愧是翼老将军的后人，血性逼人。&ot;衡棋如回握了秦晏的手一下，许多诅嘟不必再说，两人心中都已明了。回到府中秦晏带着衡棋如一同去见羿老太太，羿老太太一听衡棋如的名字就全明白了，没再多言，只是叹了一口气，温言让衡棋如把府中当家里一般，不要见外。羿文嘉带着衡棋如先去歇息，羿老太太这才拉着秦晏的手细细的问了问在苏府的事，秦晏俱答了，笑道：&ldo;就是冷清了些，不少事都得自己动手，别的也没什么，苏先生的学问没说的，跟着苏先生学了这段时间孙儿功课上进益不少。&rdo;&ldo;那就好。&rdo;羿老太太闻言点头不住的笑，轻声道，&ldo;苦了你了，只是……苏府的事你也知道，咱们不好多带人过去的，且受些委屈吧。&rdo;秦晏摇头一笑：&ldo;没事，还有荆谣呢，他侍奉我向来尽心。&rdo;&ldo;还有一事……&rdo;羿老太太压低声音道，&ldo;前儿个许知州家的老太太请我去她们府上赏雪，我带着你舅母和思儿去的，赏雪时许知州家的二太太就一个劲儿的夸思儿相貌好，性子温婉，拉着思儿不住的说话，还给了份不轻的见面礼，临走的时候他家二太太还问了我思儿的年纪，虽未说明，但那意思已经很清楚了，许知州家里是没说的，只是他们二房一直在任上，年前才回来的，家中情形我不大清楚，就没怎么搭她的话。&rdo;&ldo;我着人打听了下，这二太太屋里有两个少爷，头上那个已经娶亲了，下面这个小儿子今年十五岁，还未相中人家。&rdo;羿老太太看着秦晏轻声笑道，&ldo;他们府上的二老爷如今任武平同知，听说在地方上政绩不错，这二太太呢，很疼小儿子，一心要找个好姑娘，事情仓促的很，暂时就知道这些，你有意么？你要是觉得行，我就再托人打听打听。&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