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轻觉得这话听起来有点熟悉。&ldo;大师‐‐&rdo;跪在地上的孩子转过脸来,一张俊秀灵气的小脸出现在岳轻的视线里。岳轻神思一晃,不期然想到了一个人。这时就听面前小孩双手背在身后,背诵说:&ldo;昔年有高人言我此生命犯桃花,遍野桃花刀,命如桃花落,此世亲缘情缘,性命前程,全被桃花杀。解决之道,唯有遁入空门,不染尘俗。否则,依旧是万般到头一场空。所以爹娘送我上山来,请主持大发慈悲,救我一命……&rdo;真是谢开颜!这难道就是谢开颜小时候的事情?岳轻连忙仔细去看,却发现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变成一团混沌,他被卷入这混沌之中,周围的一切即被拉长,又被缩短,他跟随着谢开颜一起长大,看见主持没有同意小谢开颜剃度的要求,却将他收入寺内。谢开颜于是作为俗家弟子在佛寺之中长大。春有和风,夏有淫雨,秋有红枫,冬有瑞雪。一年一年,岳轻眼睁睁地看着刚及自己腰部小孩子吃斋念佛,洒扫庭院,慢慢长大,成为和自己一样高矮的青年。或许是并未剃度的关系,谢开颜和师兄弟们来往得却不甚亲密,也从未见过当年将自己送上山来的亲人。他并不在意。但这不是因为他对外表现的冷淡,而是因为‐‐一片雪花突然从天空飘落,一直飘到了岳轻的鼻尖上。岳轻抬起手,打算把这片顽皮的雪花给抓住,但他接连两次扑了个空。一次是他的鼻尖,一次是他抬升起的手。雪花接连飘过他的手掌,他的鼻尖,再晃悠悠贯穿他的身体,最后打着旋儿落在地上。夜晚的月被雪洗得发白。岳轻从闭合的门晃悠悠飘了进去,看见躺在床上的青年双手枕头,盯着前面的帐子,自言自语:&ldo;我为什么是个和尚呢?&rdo;&ldo;我应该去找一个人才对啊……&rdo;&ldo;那个人一定在等我,他一定是我命中注定要见到的那个人。&rdo;&ldo;可他……在哪里?&rdo;岳轻站在旁边听着谢开颜每晚一次的喃喃自语,有点蛋疼。白天里他和师兄弟关系平平,既不是因为他生性冷淡,也不是因为他心怀怨愤,而是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起就惦记着自己要去找&ldo;命中注定&rdo;的那个人。心里有了想做的事情,对于其他人事难免懒得敷衍。想想……对方也真是执着,上辈子惦记,变成珠子了惦记,上辈子如果还有上辈子,估计肯定也惦记着。就是不知道,他惦记的到底是谁。谢开颜的喃喃自语中,远处的天色泛出了鱼肚白,一夜没睡的人突然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打开衣柜将小时候带上山的金珠银珠收入衣兜,继而推开门向山下走去。天还将明未明,积了一地的雪射出浅浅的荧光,照亮前方的道路。岳轻跟着谢开颜沿山路走了一段时间,走到天色几乎大亮的时候,才从谢开颜前进的路线中恍然发现对方是想下山!这下定决心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岳轻飘到谢开颜身旁,对上谢开颜清冷的面孔,正想说一句&ldo;你知道要去哪里找人吗&rdo;,突然发现时间恢复正常了。他的内心顿时升起了一种&ldo;将要发生什么&rdo;的感觉,连忙向四周看了看。佛寺建在半山,从山底要山底,一路是盘山小路,羊肠小道,一面紧邻山壁,一面悬空悬崖。向悬崖之外眺望,风景尤好,碧波千顷,青山万重,如画中仙地。刚才看完了周围,只听见谢开颜前方背后的山路突然传来一阵喧嚣,一群人拥攘着跑了过来。两人一起看去,只见跑在最前头的人身穿灰色僧袍,追在后面的却是一位女子,僧人与女子一前一后的奔跑追逐,遥遥领先,后边还有许多寺中其余人等,也有女子的亲戚,吵吵嚷嚷,好不热闹。岳轻发现正下山的谢开颜微微一惊,但面上不露,自然而然地站到旁边,等待这一群人追逐着离去。没想到这一群人前后冲到谢开颜面前时,还没有说上几句话,女方就猛地抽出匕首,狠狠道:&ldo;你这个负心薄情的死鬼,我今日和你同归于尽!&rdo;话音未落,匕首已经猛力刺出,那灰衣僧人急忙向旁边闪去,但还没来得及动脚,女子足下因雪一滑,匕首偏移,刺入了谢开颜的胸口。一切慌乱都被定格。蓝天白云做底,一只孤鹭从空中如流星般划过。谢开颜脸上还残留着迷惑与惊讶,似在疑问为何自己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一切就已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