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在股市里呆得久了,大家都认识你了。一开始你告诉他们你妈妈是这里的常客,让你在这边一边玩一边等。&rdo;&ldo;后来你更熟悉股市了,他们也更熟悉你了,你就在闲谈的时候说出自己的主意。当时有一个不差钱的老板出于逗孩子的兴趣按照你说的买了。他赚了。&rdo;&ldo;后来越来越多的人这样做。&rdo;&ldo;你也开始渐渐敢于将一些比较大笔的钱放入股市,当然有所亏损,但更多的时候是赚到的‐‐那时候你给我买了很多东西。任何一个孩子应该又的,新的书包,新的玩具,新的衣服,新的零食,我都有。&rdo;季迟一句话一句话说着,回忆在此刻对他已经信手拈来。而陈浮就看着对方这样重复。他已知过去的所有。每一次在他说出和过去不太相符合的事情的时候,对方总会用更多的过去掩盖这个&ldo;不符合&rdo;,好像看见了无法容忍的污迹总想要擦除一样。啤酒罐上的温度已经从冷变热,密密麻麻的水珠开始出现在罐壁。陈浮打断季迟的回忆:&ldo;在你的记忆里,我是不是真的特别好,没有任何人比得上……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就是我?&rdo;季迟觉得陈浮的这话有点奇怪,他想了一下,回答:&ldo;……是。&rdo;&ldo;不是。&rdo;陈浮告诉季迟,&ldo;我没有那么好。&rdo;&ldo;是。&rdo;季迟这回的回应快速多了,&ldo;你就是最好的。&rdo;&ldo;如果我是最好的话,&rdo;陈浮看着对方,平静询问,&ldo;那在十岁的时候,我为什么会离开你?&rdo;他看着对方。他问出了两个人都无法逃避的问题。这最重要的问题,贯穿着两个人足足三分之二生命的问题终于被摆到桌面上了。假设陈浮真的有季迟说的那么好。他为什么离开?他已经离开。他是否真的没有季迟记忆中的那么好?季迟本来已经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他在和陈浮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完全没有被影响。那对他而言只是一个旧日相识,他向自己的旧日相识打了一声自己觉得还算有趣的招呼,他毫不在意自己的有趣会给对方带来什么。他当然也不在意自己的有趣是否会影响对方对自己的感觉。……可是现在不行。现在的陈浮仿佛再一次和幼时的陈浮重叠了。重新变成了……变成了他生命中的支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生命中唯一的人。他头一次发现,自己原来能够找回那种愉快的感觉。金属叉子与瓷盘撞击,发出轻轻的响声。陈浮看着对面的人安静下去。他看见对方将面前的蛋糕推到一旁。那种让人难受的气氛与感觉笼罩着两人。他听见对方说:&ldo;那时候你只是被人收养了,这是我们所无法选择的。&rdo;&ldo;但做决定的是我。&rdo;陈浮明确地告诉对方,&ldo;不管是一开始的决定还是之后的决定。&rdo;&ldo;我最初答应了你不会将你丢下,或者我说过我带着你一起走。但是事实上,这只是一个谎言,我把你丢下自己走了。&rdo;陈浮回应对方,他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向季迟解释与分析,他这样平静。好像不管任何过去,都无法在现在给他带来什么真正的影响。又是冗长的静默。季迟蓝色的眼睛盯着陈浮。他几乎没有表情。他终于说:&ldo;……那不是你。&rdo;那件事‐‐那对我们都是一个错误。而这个错误不应该出现在你的身上。长久的,连呼吸的声音都静不可闻的安静。陈浮几乎能够听见对方极力否定的心声。过去究竟因为什么而导致两个人分开,已经不太重要、没有过多的意义了。已发生的事情不可能再消失,伤害过后总会长久地留有痕迹。正如时间永远不会逆流,不会逆流到每一个人想要回到的那个节点。他们现在坐在这里,他们只为了现在的自己交谈。时间只向前。我们也只能向前。&ldo;那是我。&rdo;陈浮能够感觉到对方的痛苦。这样的痛苦几乎要从对方身体里溢出来。那大概是最不想承认的事情被迫承认,最不想失败的东西一败涂地的感觉。那几乎让人对人生的意义发生怀疑。但他没有犹豫,没有动摇。他继续告诉对方,&ldo;或许不是十岁的我,但是二十八岁的我。而现在坐在这里的,是二十八岁的我。是已经选择离开你的我。&rdo;&ldo;你或许只期待十岁的我,但是我不可能回到十岁。&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