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无妨,若是问起来,你又要挨……”她本待说“挨打”,见徐氏在此,急忙改了口:“挨父亲的唠叨……”
方其瑞见她脸色攸地通红,哪里想不到她要说的话。不由得在心里好笑,真是个实诚的姑娘,昨儿个自己挨打的场面怕是吓到她了。
“唠叨一下也无妨。”方其瑞瞧着她小女儿娇羞情态,竟然很是受用,忍不住就拉了她的手去,却又似乎此时才瞥见徐氏一般,有些拘泥不好意思起来。
徐氏是过来人,哪里会不懂,脸上喜笑颜开,庆幸女儿托付良人。先前她很担心姑爷的品行,后方香铺的掌柜奉命单独送了两回礼物,她才好想些,觉得这位姑爷有可能是会疼人的,因此后面何家贤打定主意要嫁时,并没像开始那样乍听婚事的忐忑。
纹桃面上就不好看起来,雪梨还偏在旁边笑着挪揄道:“有少奶奶心疼少爷,少爷即便是被唠叨也是心甘情愿的……”
纹桃便扁着嘴:“平素你闷嘴葫芦似的只知道干活,怎滴这两天话这么多?”
雪梨没防着她突然对自己发难,闭了嘴不说话,只拿细长的眼睛瞟了纹桃,挑起嘴角不屑得很。
两个人热络了一会儿,当着徐氏的面终究不好,方其瑞借口离开了。
徐氏这才问何家贤有什么事。
何家贤脸红的要滴出血来,对纹桃说道:“二爷出去,你们还不跟上?”之前胡妈妈在,何家贤可不敢这样打发。现在都是二房的人,估计能使唤得动。
纹桃却像是没听见似的,一动不动,直挺挺杵在那里。何家贤面上又是一阵尴尬。她从来没当真使唤过下人,就连以前的黄婶,也是客客气气尊重有加的。
雪梨便娇笑着说道:“好姐姐,今儿个我话多了些,你饶了我罢。咱们难得出一回门,便逛逛去……这样好的机会……”
纹桃就有些心动起来,能出门的自由机会到底不多,被雪梨拉扯了一些,才半推半就的行了礼,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何家贤瞧着徐氏担忧的神情,有些不忍,可是她穿越来这个世界,嫁入豪门,连规则都没有搞懂,总不能成天小心翼翼地拘在屋里,一门心思研究吃喝拉撒睡吧。
好不容易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嫁为人妇,多了出门的权利,她便比她们更渴望自由。
徐氏听她讲了方家的林林种种,只比她还纳闷,一头雾水地看着何家贤:“娘实在听不出什么来,只感觉你婆婆对你还可以呀,知道你没有人服侍就安排人,就是那个胡妈妈表现欠妥,有些奴大欺主了。”
何家贤点头:“纹桃也是,感觉像是我抢了她的东西,可是……”她说那个名字还有些不好意思,却总归要习惯:“方其瑞并没有对我很好,怠慢她呀……”
“姑爷待你不好?”徐氏犹豫,她怎么看起来,伉俪情深呢?
“恩……也不是。”何家贤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说好吧,新婚当着许多人的面说她穷门小户,寒酸至极,辱上加辱;当着纹桃等下人的面也不给她好脸色,骂她蠢货,简直是要把她的自尊心踩到尘埃底下。
说不好吧,给她画眉,帮她描妆,发觉她忘记带回礼,吩咐雪梨去准备。回门本该早点回去,却让她在娘家多待一会儿,冒着回去再挨打的风险……
上次他被缏子抽的伤可还没好呢……
何家贤报喜不报忧,只说了好的部分,然后道:“说起来我们也是才认识,又能好到哪里去呢,面子上总是过得去。”
徐氏听她讲的那些,倒是觉得挺满足。随后母女两个分析了半天,都没能分析出什么有意义的结论。
想了想,何家贤还是要问问,她将受的屈辱避重就轻,只讲事实:“若是他对你不感兴趣,是不是能一直分开睡?娘你当初跟爹爹成亲,也是这样吗?不好意思觉得别扭,能坚持多久呢……”若是能一直分开就好喽,她就没啥愁的了。
徐氏没成想听见这样私密的事情,惊讶地张大了嘴,半响才吐出几个字:“那……那昨儿呢……”
何家贤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索性靠近徐氏的耳朵,语不传耳:“还是闺女呢……我不愿意就躲在隔壁客房吃东西,可他居然也没有恼火……”不是说男人在那方面,都是很饥渴的嘛……亦或者方其瑞真的是嫌弃她?她的逃避,他正中下怀?
饶是徐氏上了年纪,也是羞得满面通红,急忙喝了几大口茶水压惊,才镇住内心的惊讶。何儒年虽然现在对她一般般,可当年新婚燕尔,也是如胶似漆干柴烈火了一两年的。
瞧着新姑爷对女儿也是体贴疼爱的,怎么能甘做柳下惠?她的女儿长得虽不是倾国倾城,但也不是豆芽菜呀。至少清秀可人……
母女两个聊到这个话题,徐氏有心觉得蹊跷,却又怕打击何家贤……何家贤却是抱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好奇心,专门等答案的,她前世到底还小,未经过人事,最多也就停留在青春期的懵懂情愫上……
沉默。
徐氏终于从尴尬的气氛中将自己摘出来,叫了黄婶进来:“去请姑奶奶过来。”
又对何家贤道:“你姑父有两个小妾,都是顾夫人塞进来的,你姑姑这些年与她婆婆斗法,想必会懂些……”
何家贤以前不了解姑姑家的情况,只盼着有个救星,能把眼前的一团迷雾拨弄开了,好叫她知道怎么行事不出错,急忙点头同意。
喝了一盏茶,何音兰坐着小轿子到了,据说怕她们急着回方家,几乎是一路催促着轿夫小跑过来的。
徐氏自然是大为感激,何音兰喝了茶喘匀了气,才笑着说道:“这门亲事当初是我保得媒,如今家贤有事,我自然是义不容辞……无需谢我,我只说我是为了侄女儿好,嫂子你不是一直不信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