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嬷嬷笑,女人,手段是重要,但是也要看有没有那个命:“有了这三条,二奶奶没什么忧愁。只等小小姐长大成人,给您带回来一个良婿,和和美美的,自然幸福。”
何家贤听她一说完全放了心,认真给崔嬷嬷行了礼道:“崔嬷嬷深明大义,讲的道理倒是超出我的认知,如此,小小姐就拜托崔嬷嬷了。”
崔嬷嬷扶她起来,笑着说道:“二奶奶是个有福气的人,这种际遇已然寻常女子不能有的了,好好惜福便是。”
何家贤瞧着她意味深长的笑容,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际遇,只能忍住,心中暗想,自从她生了孩子,就再也没有梦见过何然然了。
是不是说,成为了母亲,就不能再攀附于别人,而是要成为孩子们能攀附的人了?
其中的缘由,她想过好多次也想不清楚,只能作罢。
说着呢,梅姨娘派人叫何家贤过去说话。
“你怀着孕,就别学规矩了,那边崔嬷嬷与我已经说好了。你跟着我学管家吧。”梅姨娘将一本账簿递给何家贤:“眼看要裁冬衣了,你瞧瞧,府里的哪些开支能省一省的。如今大爷三爷不过都是靠了铺子租金过日子,断不能像以往那样大手笔了。”
何家贤接过账目看了一眼,梅姨娘道:“你回院子去看吧,决定好了再来回我就是,多休息。”
何家贤点头,红梅拿着账目扶着她回去。
一回到院子,何家贤就立时想起崔嬷嬷的话,大约可以看出崔嬷嬷是喜欢她的,便遣了红梅去问。
梅姨娘此人一向喜欢大权在握,怎么会突然发好心让她管理家务?
不多时,红梅回来,行礼回禀:“崔嬷嬷说,梅姨娘年纪大了,府里能接管家务的只有那么几位,您是首当其冲的最合适。可如今在孕期,倒是要悠着点。若是不小心裁减了谁的,省了那个丫鬟的,引起了别人的怀恨,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话说得隐晦,可也叫人能听得懂。何家贤心下明白,梅姨娘是想考验她,也想为难她。
省银子,从谁身上省都不行。被省的人难免心生不平,怀恨在心。
这是要叫她得罪人啊。
但是明知道是锅,不背不行。她若是不成器,然然日后受了委屈,她怎么让她依仗。
崔嬷嬷说的没错,在这个世道存活的女人,能生养,娘家有实力,自己也聪明,就差不到哪里去。
想了两天,排除了许多利害关系,何家贤才将需要消减开支的地方写明白了,回禀梅姨娘。
梅姨娘看到自己赫然位列榜首的时候,气得倒吸一口冷气,只是还未发作,红梅已然跑过来惊慌失措的认罪:“二奶奶,奴婢有错。您昨日誊抄的另外一份,奴婢不小心遗失了,当时以为是丢在池塘里不见了,可方才,方富大总管过来问奴婢是怎么回事?奴婢不敢回答,叫他在门口等着了。”
梅姨娘骂人的话就噎在口中,进不得进出不得出。
心里也早已经明白何家贤的心思。
她知道消减了谁的开支都会让人心生不满,干脆从她这里下手。
也知道她定然不会轻饶,便先散布消息出去,叫了方富过来制造舆论。
这个何家贤,倒是小瞧了她!
梅姨娘调整心情,唤了方富总管进来。
果然,方富一进来就给梅姨娘戴高帽子,说她俭省敦厚,是方家之福之类的。又劝她从下人身上消减,别苛待了主子们。
那名单中,汀兰院和沁心院也是在列的。
梅姨娘怎么好出尔反尔,笑着说道:“你们只有那些银子,再减就吃不成饭了。哪里能不体恤呢。”
方富感激涕零,代表全体下人磕了好几个头才下去。
自从方老爷没了后,方富在方家大管家的权力也削弱了许多,不过他为人一向公允,何家贤叫他这时来回话,事关方家下人们的待遇,他不敢不来。
没多久,梅姨娘拿自己开刀,以身作则的“优秀作风”就传遍了整个方府。
只不过,传到别人家里,是佳话还是笑话,又另当别论。
何家贤险胜一招,倒是惊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