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论发球而言,其实很难去对比宫侑和及川彻的实力上下。
毋庸置疑,同时掌握了跳发和跳飘球的宫侑在灵活性上更高;但及川专注跳发,能打出来的发球威力更强。
这种时候双方的比拼就要看接球员了。
赤木虽然有心一雪前耻,但及川的这一球刻意瞄准了稻荷崎的左后方,正是尾白阿兰所站的位置。
有宫侑的跳飘在前,及川也被激起了斗志,这一球抛球和起跳都相当完美,又因为开场体力还相当充足,打得比一圈轮转之前的第一次发球还要漂亮——尾白甚至没能反应过来,球已经落了地。
司线员停顿了一下,迅速向下挥旗,示意这一球落到了界内。
裁判吹哨判分,而后又吹响了哨音——稻荷崎方申请了暂停。
“稻荷崎的监督喊了暂停,显然是想要打断青叶城西这边发球员的状态!”解说充满激情地喊道,“在30秒钟的暂停之后,及川是否能保持之前的状态,再打出一个无触球的发球呢?”
及川显然没有心神分给解说。
他慢慢地走回边上的替补区,独自一个人在长条凳上坐下,双目闭合,将精神集中在之前预备发球的状态中。
在他的脑海中仿佛有微微亮起的球场,他自己站在端线之外,轻轻旋转排球。ikasa的球,触感和以往练习时所感受到的一模一样,重量……
他把自己留在那个状态,竭力地去回忆发球时所感受到的每一个细节。外界的声音全然与他无关,只有裁判的哨音才是唯一能打破这片寂静的东西。
第一声哨音,代表着暂停结束。
第二声哨音,代表着准许发球。
一次熟练的旋转,而后抛球。
高度和距离都很好。
对面尾白阿兰的站位……啊,稻荷崎调整了接球的站位,前排多出一名选手向后靠,以提升防守。
但是如果发球确确实实落在5号位的角落里,尾白还是必须承担起接球的职责。
——然后,就是击球。
很显然,刚才的暂停没能影响到及川。
稻荷崎的黑须监督双手交握,一脸纠结地在心中祈祷:接住、无论如何哪怕一传不到位也至少接住,不能让对方在发球上连续得分——
尾白阿兰再次感受到那种被紧紧盯住的危险感。
他在国青训练营的时候也不是没和及川当过对手,但是那会儿所有的球员都是随意拆分组合,上午是对手下午可能就是队友,训练赛也不是什么输掉就无法挽回的比赛,所以气氛还算友好。
但是当他们真正站在全国大赛的赛场上时,他体会到了赤木开场时的心情。
被对面发球强大的选手盯上、自己的接球实力尚需提升的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
仿佛东京体育馆头顶的那一排圆灯都骤然熄灭,广阔的场馆骤然变得狭窄,周围的队友的身形都变成了黑暗中模糊的影子,自己站在球场中狭小的那一个光圈内,孤立无援。
——又一球接空。
“别在意!”国城巧喊了一声,“下一球!”
尾白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替补区。
同级的友人正静静地站在那里,看到他的目光时,也只是平淡地对他一点头。
有时候,尾白会对友人心生羡慕。
明明他自己才是那个高一刚入学就能上首发阵容的选手。
明明他自己才是那个被《月刊排球》给出好评、甚至获得国青训练营邀请的那个人。
但他有时候会无端觉得:如果我能和北一样,在做所有的事情之前都做充足的准备、充足到开始觉得上场比赛也和吃饭喝水一样普普通通,无需紧张,因为已经清楚自己能发挥出100的实力就好了。
这是很可笑的羡慕,而他也学不来北那种不知道怎么培养出来的、简直堪称神奇的生活习惯——但,这一刻,他居然觉得,如果站在这个位置的是北信介就好了。
——但,这会儿站在5号位上的是他。
尾白阿兰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回忆在学校时练习接球的景象。
——他可能没办法保证自己随时都能发挥100的实力。
但是在状态好的时候,他可以发挥出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