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那些纸被递到他的手上。肖腾以一种&ldo;给我的吗?&rdo;的狐疑接了过来,听得医生说:&ldo;这些呢,都是容六忌讳的。他自己也都知道,但他还是小孩子心性,又好强,有什么都不爱跟人说,自己也时常不当回事。你就帮他记着吧。&rdo;肖腾总算明白过来这事奇怪在什么地方了。容六的死活干他什么事?他成天都巴不得容六赶紧病重不治然后送回老家去,其心之诚,日月可鉴,其意之坚,天地可表。竟然选他来托付,莫非是嫌容六死得不够快。&ldo;他体内那些病根是去不干净,不过刚好互相压制。只要平衡得住,那倒也没什么大事,好好活到一百多岁都说不定。但是一有个什么,那就……&rdo;老医生很和气地看着肖腾,嘱咐道,&ldo;所以凡事你要替他小心些,马虎不得啊。&rdo;&ldo;……&rdo;肖腾不由觉得老人家是不是已经年纪太大,眼睛都不好使了,全然的所托非人。把方子给人去抓了药,医生临走前又额外送给容六一个大盒子。&ldo;你这回来得倒是刚刚好。来早来晚这些都该没了,看来就该是留给你的,&rdo;苏医生敲一敲盒盖,倒像这是盒上好的巧克力,&ldo;这反正也不太苦,你等下先吃一颗,再一天一粒,就当零食吃吧。吃完找我要。&rdo;盒子打开一看,连容六也不由苦笑了一声。那味道诡异到让站在一边的肖腾瞬间觉得头晕,很想伸手扶住个什么东西才行,更别说形状还不够人性化,如此硕大一颗自然吞咽不能,敲碎了估计也得嚼个半天才能吃得干净。而容六已然从盒子里取出一粒,做出预备开吃的架势。肖腾光是看着,嗓子眼就条件反射地非常不舒服。对他来说,吃这样一颗味道可怕的大药丸,这事比生病本身可糟得多了,没病他也会吃出病来。怎么就有人能咽得下呢。眼见容六把它放进嘴里,神色认真,咀嚼咀嚼再咀嚼地细细嚼碎了一番,肖腾只觉得晚饭都要涌上来了,克制着身上的鸡皮疙瘩给他倒了杯水:&ldo;你……冲一冲吧。&rdo;容六吃完那一整颗,也并没有表现得多为难,只小动物一样捧着杯子喝了水,而后又乖乖钻回被子里去。送走医生,抓药的人也回来了。中药的分量很是惊人,肖腾看着一包包鼓囊囊的,不由毛骨悚然。他生平怕的东西不多,药是其中一种,尤其是中药。药送到厨房,着手开始煎熬,不多时味道渐渐的就出来了,迅速变得浓郁。肖腾闻着那气味,再看着那罐子的容量,台子上又还有若干包,只觉得这一切简直像在演恐怖片一样,实在没法继续呆得下去,赶紧的就转身出了门。煎好的药送上楼的时候,肖腾平生第一次对容六生出种接近同情的感觉来。因此等容六把那些噩梦一般的乌黑药汁都渐渐喝得干净了,他便推过去一碟子糖块:&ldo;吃糖。&rdo;容六简直有点受宠若惊:&ldo;啊,谢谢……&rdo;&ldo;能行吧。&rdo;&ldo;什么?&rdo;&ldo;吃那些药。&rdo;&ldo;哦,&rdo;容六明白了他那过分简洁的发问,便笑眯眯道,&ldo;没关系,我早就习惯啦。&rdo;&ldo;明天起来再吃一副。&rdo;&ldo;嗯,我知道的。&rdo;&ldo;你行吗?&rdo;容六朝他一弯眼睛:&ldo;当然了。&rdo;肖腾把糖碟子留在他床头,冷着脸出去了。容六的美貌他不为所动,能力他也不以为然,然而能面不改色吃下各种可怕的药,这项了不起的才艺把他给震住了。临睡前肖腾又去探望了一下病号,聊表关心。毕竟这回责任都是在他身上,他有此义务。屋里很安静。平常只要容六在,就总是热热闹闹的,孩子们喜欢找他玩,容六自己也是个闲不住的,热腾腾的一派欢乐。现在的这份安寂让他意识到容六是真的生病了。开门的动静让床上的人略微动了动,肖腾只站在门口,和他保持了距离,问道:&ldo;怎样?好些了?&rdo;容六睁眼回应了他的问候,&ldo;嗯&rdo;一声,眼睛嘴角都弯起来,但人依旧缩在被子里,脸色看起来还是不轻松。肖腾略微迟疑了下。这次他判断失误在先,固执己见在后,犯了原则上的错误。若是容六的自以为是害得他要吃下那么多药,他早把容六活活捏死了。而立场互换过来,容六对他连一声抱怨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