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旎仰着头任他端详,很是无所谓道:&ldo;伺医说并不大碍,只是人各不同罢了。&rdo;
刘邰放开手,再次端量了他一番:&ldo;个儿不长,喉结也未见,玖儿,是不是儿时……&rdo;漆黑的眼一沉,带着难以掩饰的暴戾。
瞥见离殇离逝难以觉察的全身一颤,刘旎浅笑着探了探桌边的茶盏:&ldo;臣弟近来学了些沏茶的本事,皇兄索性今日放个假,陪臣弟喝喝茶吧。&rdo;说罢,去拉刘邰的手。
刘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暖意,&ldo;好。&rdo;反握住刘旎,起身往外走去。
离逝跟上随身伺候,离殇则迅速去布置。
待君臣两人一路观景散步至殿后花园凉亭处,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由于茶刘邰坐在首位上,有趣的注视着刘旎的操作。茶这种饮品是荼陵敬献的,按照当地的喝法,说实在是,他并不很喜好,所以在皇宫内并不受重视,对比起燃烧的小红炉,碾茶的陶器和搭配的葱姜羊肉等物,他的目光更多的落在刘旎身上。
刘旎整个人跪坐着,上半身保持笔直微倾的姿势,头部半垂,全身上下,只有一双手拿着器具在移动,轻而易举的吸引了刘邰大部分注意力。纤细的手指,白皙修长,唯有指尖和关节的部分带着淡淡的绯红,如嫩姜般,惊人的美丽。
刘邰凝了凝心神,忽然想起方才牵在掌心的手,细小柔嫩。连薄茧都感受不到,是怎么可以利落挥刀斩人拉弓射箭的?如果他再有能力一些,刘旎是不是就可以生活得更惬意些?过得一如他现在给人的表面现象一般,无须担心任何凶险,安心的健康的成长成拥有男子汉气概的刘家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一将刘家男儿的普遍魁梧体形套在刘旎身上,怎么琢磨怎么觉得怪异……难道是这么多年下来已经形成刘旎就是个瘦小如猴的印象,所以才无法接受他长开的模样?问题是,他长得开吗?
右相家的四娘年今13,还有成长的空间,刘旎今年18,身形与一般闺阁娇女无异,还能有多大成长潜力空间?很难想像刘旎可以在弱冠之年突飞猛进的成为一介壮男,哪怕是爆发抽条都难以相信,差距实在太大了啊……
额角有些抽痛,右相身高足足压刘旎大半个头,算个中年高佻美大叔,他家女儿,应该个头儿以后矮不到哪里去,万一也来个半头之差,刘旎以后要穿多高的木屐才能弥补差距?
这门婚事,似乎很不妥。可若用这个原因去回绝右相,感觉上更加不妥……
当刘旎端起飘扬着羊肉喷香的茶盏送到刘邰面前时,刘邰才下了决定,&ldo;玖儿,往后你随吾用膳。&rdo;必须得在他弱冠前争分夺秒把他养出刘家男儿的身形来。接过茶盏喝了一口,浓郁肉香像是在喝羊肉汤羹。
刘旎喝着暖暖的茶,笑弯弯的眼睛黑湫湫的,&ldo;是。&rdo;刘邰转好的心情让他很愉快的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答应了什么。待喝茶完毕,回去帮忙处理完今日的重要国事,看到摆上来的膳食时,才有点呆滞。
谁来告诉他,这论桶装的粟米和大块的牛肉、烤羊肉和一盘盘阉菜是什么意思?皇兄是打算把他当猪灌吗?无语的看向刘邰,刘邰已经率先拿起了碗大口吃起来,还亲自夹菜给他,丝毫不容推拒。
面对刘邰,刘旎本性除了乖乖的,就只有乖乖的。这一餐饭吃得肚子圆滚滚的,直接摊在那里,漱口的杯子刚拿起来,就哇的吐了。
被吓了一大跳的刘邰完全不顾脏乱的一把将刘旎抱到殿外,看着被递水漱口又递布巾擦拭的刘旎,剑眉拧得紧紧的,双手背在身后捏成了拳头。
伺医过来诊脉后结论是吃多了,撑的,以后切忌勿要暴饮暴食,开了方子,刚想迅速逃离皇帝的低气压圈,就被皇帝一手揪住了后衣领拎到一边去咨询。
皇帝问题是如何在不伤及根本的情况下,快速将靖王养壮实养高大。
伺医边哆哆嗦嗦于皇帝的可怕魄力,纳闷又奇怪的斗胆抬眼看了皇帝一眼,又深深弯下腰去拱手恭顺回复,靖王现下已是基本定型了,想要纵向发展八成没可能,横向倒是可以,每日五花肉的喂就是了。
皇帝有点恍惚,没有注意到伺医的逃窜,满脑子怔怔的,完蛋了,他嫡亲的弟弟,永远就一豆丁样,就算过五十年,也是一枚老豆丁啊……
缓过气来的刘旎在瞄见刘邰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也有点呆,在皇帝不自觉走到他身边,摸摸坐在椅子上的他的脑瓜时,更加呆。被撑吐的人是他,怎么感觉皇帝自己不好了?
低头瞧见刘旎带有疑惑却又永远是满满信任的双眼,刘邰忽然有点想哭的冲动,母妃啊,吾没脸见您了,弟弟长不高都是吾的错啊啊啊啊!
莫名其妙的看着刘邰挥泪飞奔而去,刘旎摸了摸下巴,怎么一回事?
第二日下朝的时候,刘邰意外的又接到了太常公孙仪羞答答的求婚配。公孙仪一再申明,他绝对不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实在是家里六娘对靖王的仰慕如滔滔江水,若靖王妃尚未有明确的人选,他家六娘踊跃报名。
待公孙太常告退,刘邰食指敲击着坐椅的扶手,冷峻的面容暂无表情。公孙家也是各个高个儿,无论是尚了公主的驸马还是入了后宫的公孙妃子皆是高佻优美之人。这么一琢磨,满朝文武之内,靖王赫然是最矮小的那个!
&ldo;皇兄。&rdo;换下了朝服,过来帮忙的刘旎一脸笑容的走入书房,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高问题让刘邰产生那么大的烦恼。
&ldo;玖儿过来。&rdo;待刘旎依言靠近,刘邰起身,暗自比划了一下两人的身高差距,心里暗暗懊恼,这样的高度要去哪家高官里找个娇小的来配?本朝历来选官的要求除了文采出众有能力外,就是外貌身高皆需出众,先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家后代有个异数矮到这个程度的吧?
抬头看刘邰,刘旎很是不解,昨个儿刘邰离开后,也没许他出宫回府,而是留宿宫内,却又没有再召见议事,今天也是要他换了朝服就过来书房,到底需要他做什么?
复坐下,刘邰沉思半晌,索性直接开口:&ldo;玖儿有意中人了吗?&rdo;
摇头,刘旎脸上露上恍然来,&ldo;皇兄原是为臣弟的婚事担忧呀。&rdo;一笑,对于这个他倒没有什么想法,&ldo;皇兄择一门有利的亲事即可。&rdo;只要对刘邰有利,娶谁他都无所谓。
刘邰摇头,&ldo;吾只盼玖儿有位情投意合的王妃。&rdo;身形上合适就更好了。利益姻缘塞入后宫足以,他不希望刘旎为他再牺牲到这个份上。示意他坐,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兄长做得有点失败,&ldo;吾连玖儿喜欢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玖儿给吾说说。&rdo;他们的成长几乎都是为了活命和攀上皇位的谋划,情爱什么的,还真没有讨论过。
刘旎困惑的想了又想,最后有些苦恼的回答:&ldo;臣弟从未想过这个。&rdo;自小到大,满心满眼都是刘邰,刘邰的未来,刘邰的步伐,刘邰的命令。哪里有余心余力去思考一些有的没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