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铁花以为他未来的新娘子是在当众开他的玩笑,不由得满脸通红。楚留香和姬冰雁在后面轻轻一推,他就“噗通”跪了下去,连脖子都红了。
宋甜儿瞧着这一幕,也不免惊奇地露出一丝笑意,王冲却在她旁边道:“这么个大个子,居然能为这种事情脸红……你可见过楚留香脸红的样子?”
宋甜儿答道:“见过。”就今天,他见着琵琶公主沐浴,还脸红了哩。她本来倒很像和无花说一说这件事情,看看无花这个楚留香的好基友是什么个态度,只是关系到女孩子的名声,只得含糊其辞。
王冲笑意温润:“小灵脸红的样子也和胡铁花相仿佛,济南飘香楼有一个弹琵琶的姑娘特别大胆豪放,有一次瞅着小灵,拽着他的领口就在他脖子上咬出了一个红印子,那时候他不仅脖子红了,连耳朵都红得要滴出血来。”
南宫灵一怔,羞怒地低声嚷道:“哥,你干嘛和斩月楼主说这个!”
此话一出,他自己却怔在了那里。
原本以为一辈子都再说不出口的那个字,竟然轻轻松松地爽脆地就这么当面喊出来了。无花所说的,不过是他们二人相处的一个小片段,其他的好笑的温馨的愉快的日子,又怎么会没有。
好日子,老日子。
只是他在那种过去的温情中溺毙,无花却轻轻松松抽身而出。
这才是做大事的人吗?石观音也是,无花也是,楚留香也是。
或许伤感,或许怀念,或许喜爱,他们都能轻轻剥离掉感情在生命中留下的痕迹,又大笑着或者冷静地继续上路。
真不知斩月楼主宋甜儿,会不会也是如此。
无花意味深长地微笑着,暼了宋甜儿一眼,没说什么了。宋甜儿一脸淡然,心里却一阵痒痒,故意拿香艳八卦吊着人是不道德的——
不过无花还真是尤物一枚无误。虽然脸上戴着这么丑的人皮面具,但是那种平静悠长又含义隽永的语调,那种拈花微笑式的神秘宁静神情,举手投足之间的如玉风姿,真是只有中国的美貌僧人才能具有的仪态。
把他派出西天取经,也一定能迷得女儿国主倾国相赠。
忽然有侍女从后面盈盈走出,向龟兹王说了几句话。龟兹王笑道:“王妃的病体已有了起色,就让她出来坐坐也好。”
几个锦衣少女扶着个长裙曳地,云鬓微乱,仪态高贵,不可方物的丽人走了出来。琵琶公主已迎了上去,龟兹王也一叠声地招呼侍女服侍她坐下。
宋甜儿自然知道这“龟兹王王妃”便是石观音所扮。侍女议论间,她早已知晓,琵琶公主是侧妃所生,大公主却是前任王妃所生。因为如今的王妃久病,平时很少出来见人,因此他们这个“小王庭”中的内务名义上是大公主在管,若是琵琶公主得闲的时候,就由琵琶公主做主。
宋甜儿考虑着,石观音之所以要杀大公主,到底是顺手,还是为她妨碍了石观音谋取龟兹王内府中的权势。
想来想去,怎么也觉得就是顺手吧……石观音就是想尝尝胡铁花的滋味,因此杀了新娘,自己与胡铁花春风一度。只是可怜胡铁花知道后的那个心情啊,真是三观碎了一地。
在座众人目光不敢与王妃对视,都垂下头去,唯二两个直视着王妃的,便是楚留香与宋甜儿。王妃先是打量着楚留香,继而便打量着宋甜儿,以及她身边的王冲与南宫灵,忽而捂嘴轻笑了起来。
龟兹王道:“王妃何故笑?”
王妃却不答他,而是问琵琶公主:“是哪一个?”
琵琶公主指着胡铁花道:“就是他。”
王妃嫣然道:“好,很好!”她轻轻挥手,后面的侍女已捧上了一个白玉盘,内里托着无数珍宝,琵琶公主笑着让胡铁花收下了。
南宫灵悄声说道:“胡兄这个驸马做得值,先是得了那么大一块猫儿眼,现在又得了这一盘子东西。”
宋甜儿瞧他一眼,默默地想,果然是丐帮出来的啊……
王冲——也就是无花——却好似能看清她的想法一般,看了她一眼,浅笑着打趣南宫灵:“小灵莫非想去做驸马?若你愿意,只怕龟兹王还更喜欢你些哩,你毕竟是丐帮帮主,胡铁花却身无长物。”
南宫灵哭笑不得。但他瞧着旁边坐着的宋甜儿和无花,只觉得恍若梦中,此情此景真是十分圆满,便也不觉露出了笑。
众人举杯而饮,放下杯子后,龟兹王问道:“王妃还未说,到底为何而笑?”
王妃柔声道:“妾身看着在座的这些英雄豪杰,不免觉得自己真是老了。”
龟兹王忙道:“王妃何出此言?我的公主,你来说说,王妃相貌如何?”
琵琶公主凑趣地道:“母亲花容月貌,天上的大雁看到您,都要从天上落下来呢。”
王妃笑道:“我的儿,你莫要哄我,在座的人中,不就有一位出众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