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兰愣了愣,目光游离片刻,面色有些为难,到底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过来了。清殊自然不是真要她陪,而是察觉她行事不妥,提点两句罢了。“姐姐你要么同我逛逛去,要么就去对面找找你相熟的女伴,切莫再跟着表哥了,否则落人话柄事小,太太若知道了,怕也要找你不痛快。”“……我晓得了。”清兰嘴唇动了动,没辩驳,又小心翼翼地偷看程奕一眼,才过桥去。这边厢,程钰等候多时,早便在那挤眉弄眼,招手叫清殊跟上。“好妹妹,你也不认识旁的人,不如同我一齐去陪世子爷玩玩。我娘亲只说他同我一般大,也是九岁,却不知性情如何。”程钰原先也是个拉帮结伙玩得风生水起的,但是这回他娘亲耳提面命叫他不许开罪人家,他好歹是个公府嫡子,平日里只有旁人让他的份,这会子叫他照顾人,他哪里知道分寸,只好央着清殊一块去,“我平日里最疼妹妹们,我想着这世子殿下也差不离,咱们若得罪了他,兴许他看在你份上,就不同咱们计较呢?”清殊缓缓皱眉,神色不善,“合着小表兄你是拿我当挡箭牌呢?”“诶!此话怎讲?”程钰煞有介事地摆手,正义凛然道,“你我兄妹二人一见如故,一家人莫要说两家话,这叫……额……共御外敌!”清殊面目表情地盯着他,直把他盯得无地自容,连连讨饶,“好好好,妹妹,算为兄求你,你生得这样可怜可爱,任他是个阎王也不忍心生你气,但我不同,我脾气本就冲,时常惹祸,若这回惹恼世子,我母亲初见◎妹夫真的出现啦◎王府的家仆纷纷噤声,连哀哀痛叫的鹰钩鼻也不敢再嚎,个个敛声屏气,跪在地上。程钰被小厮扶了起来,他衣服上沾满了土,头冠也歪了,好不狼狈。这会子他总算清醒了些,不敢再放肆,怂成一团往清殊后头躲。清殊小小一个根本挡不住这大块头,“……”无法,她到底算被拖下水的共犯。清了清嗓子,清殊深吸一口气,软声道:“世子殿下,我们是家长主母派来见您的,可否让我们进去一叙?”里头安静了一会儿,片刻后,出来一个白白胖胖的老迈太监。“殿下请两位小贵人进去呢。”那老内监笑容可掬,亲切地牵过清殊。他余光瞥见程钰邋遢的样子,立时变了脸色,心疼道,“哎哟!我的祖宗!怎么衣裳都脏了,可有受伤?那贱坯子竟敢对你动手?!”程钰这会子心虚得厉害,忙摇头摆手。他到底是个主子,那鹰钩鼻即便吃了豹子胆也不敢真动手,再气也只有挨打的份。可老内监却不依,他白胖的脸沉了下来。方才还跋扈的鹰钩鼻吓得打了个哆嗦,头低得埋进土里。“莫叫人多费口舌,省得主子心烦了,要你吃更大的苦头。”白胖太监淡淡道,“回了府里,自去领罚罢。”鹰钩鼻连连磕头谢罪。白胖太监又换上笑脸牵着清殊二人,仔仔细细将他们护送进院。“主子,两个小贵人到了。”朱红色的雕花木门朝两边打开,只见里间一张宽大的软椅上歪坐着一个人,地上铺了一地的木屑,此刻还有零星半点不断地从那人手边掉落,显然是在雕刻甚么东西。房间里余留刀削木头的“刷刷”声。持续片刻,不耐烦的声音又出现,“说话!”清殊冷不丁吓得一哆嗦,才反应过来是叫自己说话。“哦,回殿下,方才我兄长与您府上的人有龃龉,原是我们的错,还望殿下宽宏大量,莫要跟我们小孩子计较。”清殊说话干脆,没了方才的拘谨,“再则,您府上的人许是会错了您的意,颇有些不得体。我们怕殿下烦闷,来同您说话,带您一块儿玩,本是好意。这人话也不传半句,就替您推三阻四,安的什么心?”这是把锅甩给鹰钩鼻了。程钰这个当事人听得一愣一愣,心也不虚了。白胖太监不知为何捂着嘴憋笑,脸都涨红了。里头终于又有动静,是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旋即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帷幔。“来同我说话?带我玩?”“昂。”清殊不经意抬眸,然后愣住。映入眼帘的脸实在称得上惊艳,虽是十三四岁的少年人模样,五官却已然立体精致。他眼窝很深,睫毛浓密。形状漂亮的嘴唇若是弯起便是美不胜收,可他却偏爱不苟言笑,于是美中带煞、戾气横生,是副十分霸道蛮横的皮相。清殊短暂的失神,片刻后,意识回笼,才发觉不对劲……这人那样高,明摆着是个少年啊!清殊轻咳两声掩饰尴尬,然后捂着嘴飞速凑到程钰耳边,“小世子多大来着?”程钰脑子空白,干巴巴道:“啊……和我一般岁数吧。”很好,找错人了。看年纪,这位不是永平王小世子,而是传说中的凶残哥哥淮安王世子。“……”清殊皱眉,沉痛道,“你准备些上好的金创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