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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三藏问道（第1页）

三人并一尸欲打道回府之际，那老龙在他们身后轻轻叹了口气，道了声：“唉，造孽。”

小白龙不做他想，只以为那老龙是在说那妖怪，回头又冲那老龙点了点头，说道：“看在你看护了这尸身三年的份上，本殿会替这凡人报仇的。”

小白龙自告奋勇要去找这乌鸡国王子。出门不久后他就遇上了出宫打马涉猎的王子，王子起先不愿相信。小白龙不乐意哄这个蠢蛋，自己的父王被换了三年，竟一点不对都未察觉，他直接上去从马上提溜起这个王子一路飞回宝林寺，将人丢在了榻上的尸身旁。

这王子先是大惊失色，镇定心神后才仔细看了又看那具尸体，闷头沉思了半晌才痛哭失声。见此，众人便知他是信了。信了便好办，才好进宫拿妖。

那王子哭得悲恸，他不是没有过怀疑。他的父王这三年来性情大变，而父王拜把子的兄弟却不见踪迹，但他只是怀疑过那个来路不明的人对他的父王做了什么才导致父王变得如此冷漠。又怎会想到，那个妖孽竟是直接将他父王害死了。在他最敬爱的父亲被浸泡在那冷冰冰的井水里三年的同时，自己却叫一个杀父仇人为父王叫了三年！这叫他情何以堪。

等王子平静下来，悟空道：“如此，王子也可领我师兄弟入宫，早些拿了那妖怪才好。”

可王子却拉住了他，恨恨道：“长老对我乌鸡国大恩没齿难忘，只是，他顶着我父王的面貌做了三年恶事，不在众人面前揭了他的真面目，直接杀了那妖怪，小王实不甘愿！”

王子希望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揭了这妖怪的真面目。于是，在次日上朝之际，三藏去王宫请求倒换关文，此时文武百官尽皆在场，王子对着那高高在上的假国王声泪涕下地高唱了一曲，揭露了妖怪的真面目。

那妖怪大惊，扫视了周遭窃窃私语的众人，原想叫侍卫以欲谋朝篡位的罪名拿下王子，却见堂下众人中，悟空和小白龙两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顿知大事不妙。

悟空可不想让这家伙逃了，和小白龙两路包抄拦下了欲闪身逃跑的假国王。在小白龙的银龙剑即将插入那妖怪的心口之际，一道青光打在了剑身上，剑锋一偏，那假国王便躲了过去。

小白龙想都没想，伸手先揪住那假国王的衣领不放，大骂出口：“是哪个混蛋多事？”

就听得头顶传来一声轻喝，他抬头望去，便见那半空立着一人，菩萨的扮相，身后是五彩的霞光。那菩萨道：“还请小太子剑下留情。”

呵，堂堂佛界菩萨不辞辛劳降临凡间界却是为了救一只作恶的妖怪？小白龙提着剑抵在那妖怪的颈部，挑眉问道：“你是谁？你说剑下留情便要留情么？”

那菩萨又道：“阿弥陀佛，本座乃文殊菩萨，你欲伤的这位原是我座下的青毛狮。”

小白龙与悟空闻言，转头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道冷芒。小白龙不理文殊，又将剑锋往青毛狮的颈脉上用力压了几分，挑眉道：“我还道是哪里来的妖怪在此害人性命，谋夺王座，却原来是菩萨的坐骑啊！这菩萨的坐骑就是不一样，便是下凡害人，这畜生的主人也会颠颠地赶来救它，还真是跟了个好主人！”

小白龙的冷嘲热讽叫文殊心生不快：若不是那猴子给他们添事，他犯得着让自己的坐骑下来凑数么？再者这乌鸡国国主本也有过，略施薄惩也是应该。文殊略微冷了冷脸道：“放了青毛狮，那死去的国王尔等找太上老君要上一粒起死回生丹便可救活，何必抓着本座的坐骑不放？”

小白龙冷笑道：“我管那凡人是不是能救活，我只是想问菩萨是没看好自家的坐骑呢还是有意放它下来行凶？”小白龙对佛门中人的敌意越来越明显，这次显然是非要落了文殊菩萨的面子不可了。

小白龙自己并不知晓，他对佛门的厌恶不是天生，有绝大部分原因是那次在幻境中亲眼见着悟空被如来佛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而小部分原因是来自于对悟空“非常不好”的三藏，说来说去，不过都是为了他的大师兄。

文殊道：“阿弥陀佛，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又何必非问个究竟，这原也是乌鸡国国主应得的报应。”说罢，文殊抬手一挑，那青毛狮就化作了原形，脱了小白龙的掌控，回到了文殊身边。走之前，文殊道：“本座已告知了诸位这国主获救的方法，救或是不救便是尔等的事了。”

既是有法，悟空几人便不可能不再次出手相助，悟空独自去了天庭找太上老君，因着前次在平顶山上，悟空并没有怎么为难他的两位小童，太上老君很是爽快地给了他一粒起死回生丹。

悟空再想要一粒时，太上老君却气得胡子都立起来了，他道：“起死回生丹是其他什么仙丹么？你还真以为是糖豆啊？不光不易炼制，就是材料也是难寻，老道告诉你，现如今有一味药引已经没有了，这起死回生丹是吃一颗少一颗了！”最后太上老君被缠得无法，只得给了悟空一堆其他对修炼大有裨益的仙丹。悟空满载而归。

悟空去天庭找太上老君时，小白龙又潜下了那口井探亲，闲谈中从这位久居此地的老龙口中得知了国主被害的真相。原来三年前，文殊曾来过乌鸡国。

老龙道：“当初因这乌鸡国国王好善斋僧，佛祖曾差文殊菩萨来度他归西，只是因不好与那国王原身相见，文殊菩萨就化作了一位前来化斋的凡僧，文殊菩萨善于辩法，中途因言语相难了那个国主，国主恼羞成怒之下就将菩萨给捆了扔在御水河中浸了三日三夜……”

听到这里，小白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青毛狮是文殊的坐骑，三年前，文殊归去后不久，乌鸡国国主便遇到了下界而来的青毛狮，与之结拜了兄弟。再然后，国主遇害，被丢在井下浸泡，刚刚巧三年后被他们碰上，解救了出来。其实又怎会是真的巧合，那文殊不过是算准了时日，派了青毛狮下界为他报三日水灾之恨罢了。

这种事情，文殊也必定不是私下里做的，而是得了如来的默许。小白龙暗自嗤道：说不定那如来还判了那个国主一个藐视佛门之罪。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小白龙便拜别了老龙，带着点幸灾乐祸的心思，他回去就将这事说与了三藏听。

三藏闻言后，愣了很久，张张嘴，说了句：“怎么会？”尔后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后，他才道：“菩萨是对的，他冲撞了菩萨自是该罚，再者他于佛不敬……”

小白龙嘲讽道：“于佛不敬？他又不是什么佛门弟子，他敬或者不敬又有何干？你们出家人这么霸道的啊？”

三藏被小白龙辩驳得无语，兀自沉思起来，其实好多事情与他的认知是相悖的，就好像明知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他却骗悟空戴上了紧箍咒；明知道众生平等，悟空伤了凡人时他会愤怒失望，悟空杀了妖怪时他却至多在心里可怜对方一下，撇过眼睛念两句阿弥陀佛。

那文殊菩萨用因果循环来解释自己的报复行为，却为何不能用包容与大爱来规劝自己放弃报复？

三藏很茫然，他想着，自己从长安走到这里，走了四五年，也不知未来还要再走多久，就这样不知疲倦地一直走一直走，是为了什么？

求佛。

意义何在？

度化众人。

可若佛连自己都度化不了呢？

不知。

三藏很软弱，在这样的迷茫期他迈不开继续求佛的脚步；三藏很天真，他还以为欢送他来求佛的唐王是真心信佛。难得的，总将阿弥陀佛挂在嘴边的三藏面对着案上的佛经时沮丧起来，竟提不起兴致翻开书页。

悟空从天界回来后见到三藏这等模样很是吃了一惊，他问小白龙何故，小白龙神秘兮兮地凑到他的耳边小声道：“大师兄，我动摇了他的信仰。”说完，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大师兄，像是在求夸奖。

悟空在心里默默叹口气，笑着夸道：“你真厉害！”

果然，小白龙满足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