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着时间,沈家吃饭的时候,沈老太出场了。
她就坐在沈家的院门口,哭啊,骂啊。
庄臻若非亲眼所见,绝不敢相信一个面相看起来还算慈爱的老太太,口条那么顺,词汇那么丰富,骂人的话那是一套一套的。
她也不骂沈学名,她就骂肖淑芬,指着肖淑芬的脊梁骨戳。
“……不是个东西啊,祸害了我的儿子不够,还要祸害我的额孙子。我老太婆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一个恶毒的儿媳妇……活不了了,活不了了,不如死了算了。双腿一蹬,不孝子直接把我丢山沟沟里面,连个棺材板都没有……”
四邻都跑出来看热闹,离得远远的。
劝是不敢劝,离得近了也不行。
沈老太的厉害,大家可都领教过,惹不起。
谁让人家年纪大,谁让人家不要脸,谁让人家‘我老我有理’。
就算是乡公所来劝架,基本上都是和稀泥,向着老人。
这种家务事没法说,说不清。
就是不知道肖淑芬怎么招惹了这位老太太,惹来老太太坐在门口骂。
肖淑芬赶场回来,热饭还没吃上两口,就遭到这番无妄之灾,气得眼泪直流。
多少年了!
她嫁到沈家多少年,就受了多少年的冤枉气。
本以为分家后好一点,可依旧摆脱不了老太太的阴影。
“妈,这事和你没关,是我招来的。”沈学名将上午的事情一说,肖淑芬不哭了,但她更气了。
她就瞪着沈新建看。
庄臻都瞧见了沈新建眼中的疲惫和无奈,那是老娘啊,亲娘,哎……
他一声叹息,“我出去吧!你们继续吃饭。”
“还是我去吧!”沈学名站出来,“爸,你出去不合适,奶奶肯定拿捏你。你也不想天天带上六叔那个拖油瓶吧。还是我出去,我是孙子,奶奶再怎么样,她不能拿捏我。总不能让我带着六叔去读书。”
“这……”
这一刻,沈新建突然发现,儿子似乎长大了。身体依旧是单薄的,看上去瘦瘦弱弱,明明有近视眼却死活不肯戴眼镜。总是眯着一双眼睛看人,显得很有内容。
他以为儿子还是小孩子,一转眼,儿子却来帮他承担重任。
这种滋味,很独特,很唏嘘,有点酸,有点甜,还有点羞愧。
身为一家之主,他没能处理好家务事,反而让孩子出面,是他不称职。
沈学名去了。
庄臻跟着跳上院墙墙头。
“奶奶,地上凉,你赶紧起来。”
沈学名一开口,就是温情攻势,一口一个自己错了,自己不该和六叔顶嘴,诸如此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