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往小赵车上一瞥,李重山微微僵住了。车上坐着章昭严。李重山有些恍惚,他不记得自己上一次见到章昭严是什么时候,更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和章昭严说话是什么时候。他以为他们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从此老死不相往来。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场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情节,他的车后轮破了,等来的昭严。感觉就像是当初他的电影处女作失利,没有人愿意来演他的昭严。那时他心高气傲,明明能有人来已经很不错了,他却还翻来覆去地让章昭严试剧情,觉得这也不太满意那也不太满意。章昭严笑着说:&ldo;你不满意,我可以改嘛。你说说你想要什么样的?&rdo;李重山有些失神。明明那些事已经很遥远,他却觉得每一句话都好像还在眼前。而那些理应更加接近的记忆,他却一点都不愿意去回想。小赵顺着李重山的视线看去,笑咧了嘴。他还年轻,对李重山和章昭严之间的恩怨体会不深,笑呵呵地说:&ldo;那是我老板。老板他让我来问您需不需要帮忙,是需要千斤顶,还是需要备胎?&rdo;李重山回过神来。李重山旁边的司机赶紧说:&ldo;千斤顶忘了带,备胎我们有!&rdo;司机跟着小赵去取千斤顶。李重山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往章昭严那边挪动。他们之间的距离不到五米,迈过去不过十步,可他站在车外,章昭严坐在车里,他没想着往前迈,章昭严没想着下车。李重山清俊的脸庞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即使是这种不远也不近的距离,也是他们这些年来最接近的时刻了。林烁看李重山站在原地静静地看过来,不由转头看向章昭严。章昭严正看着自己的手机,目光却没有落在屏幕上。林烁想问点什么,又怕贸然开口让章昭严不开心,只好默默坐到一边。林烁安静了,章昭严倒是说:&ldo;你小子不是很喜欢逮着人来问吗?这正好碰上了,怎么不下车去和那家伙说说话?&rdo;林烁说:&ldo;我……&rdo;章昭严注视着林烁:&ldo;你都知道的吧?&rdo;林烁心头一跳。章昭严说:&ldo;你父母的事,你都知道的。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你心里过不了这道坎也是正常的。&rdo;他拍拍林烁的肩膀,&ldo;但是,人不能被仇恨困住。当你给自己松开那根绳子后,你会发现世界比从前更广阔。&rdo;林烁沉默地听着。章昭严微微地笑了起来:&ldo;当然,要是以后厉害了,能顺手报仇还是顺手报仇吧。圣人说得好,以德报怨,何意报德?我们得以德报德,以直报怨。&rdo;他的目光抬了起来,&ldo;但,人不能只为仇恨而活,那样未免太煎熬了。&rdo;林烁说:&ldo;谢谢您的开解。&rdo;他笑了起来,目光亮亮的,平静又明灿,&ldo;我从去年年初开始,就一直在研究李导的电影,觉得获益匪浅。&rdo;林烁语气平和,章昭严却听得出里面跨过了多少挣扎和痛苦。林烁才二十一岁,换成他的话,他可以做得到吗?章昭严觉得自己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碰李重山的电影。说来说去,逃不出过去的不是林烁,是他自己。章昭严脸上泛起一丝苦笑,与平时的豁达全然不同。林烁忍不住问:&ldo;章哥,你和李导到底是怎么回事?&rdo;章昭严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他抬起视线往前看,那个人就站在不远处,只要他一下车就能见到。可见到了又能怎么样?他们之间早就比陌生人都不如。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ldo;也没什么,就是他嫌我脏吧。&rdo;林烁一愣。章昭严目光微微飘忽,像是陷入了回忆。他淡淡地说:&ldo;心脏,人也脏。&rdo;林烁怔怔地看着章昭严。章昭严翻过自己的手掌,注视着那上面的纹理。他笑了起来:&ldo;我从来不做以德报怨这种事,所以报起仇来还蛮疯的。如果你认识那时候的我,你也会想离我远点。&rdo;林烁感受到章昭严话里的自嘲,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难受。章昭严这种心情他也有过。被心里的痛苦压得喘不过气来,所以变得不择手段‐‐不管怎么样都好,一心想着往上走,再往上走。除了永远不想丢掉的东西以外,他已经把能丢的都丢了。章昭严以前和李重山真的很要好,大概比他和凌楚、比他和沈有容更亲近。如果沈有容或凌楚嫌恶地对他说&ldo;你真脏&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