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明白。”“很好,去吧。这件事做得好,朕给你记大功一件。”看着侍卫远去的身影,我微微笑了:你想让我为你放了天下,那是不可能的。阿蛮,我无法为了你而割舍多年来的苦心经营。只是,我也要你!--阿蛮与天下,我都要!--一个也不会放手!--绝不放手!申时一刻。换上早已准备妥当的寻常百姓衣物,我悄悄踏上北去之途。早就有一去北方,领略北国风光的打算,如今总算成行。骑在马上,不知怎的,突然间我竟有了一种笼中鸟重返天地的愉快感觉。笼中鸟?是啊,也许我真是笼中鸟吧。一直将自己囚禁在爱的笼子里,眼里看不到其它。真的只是一只笼中鸟。如今,这只鸟终于挣破笼子,重归天地,寻觅自由去了。只是,就真能自由吗?当心已经被爱囚禁了,还能飞到哪里去?――只有心是自由的,身才是自由的。如今的我,心都没有收回来,又怎能自由?……不敢再深思,我忙忙的拉开思绪,想着营中将士此时可能会有的反应:这上下兵士们应是已回了营,侯安都应该已经发现我托他转交给陈茜的信--既然要断,就断得干净利索一点,明明白白告诉陈茜本人,免得再来劳师动众的找人。太了解他了,我知道如果不告诉他清楚,他是定会派人于天下寻找,甚至会以为我落了水。以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那种性子,定会组织人手在汉水上下游到处找寻……所以,得交待清楚,告诉他,韩阿蛮是自己离开。--已经走了,就不回头了。眼下我的打算是到北方看看,再作打算。我的目的地是到周国。齐虽强大,但毕竟是新兴国家,且说到底,还是是从周中分出去的,所以还是到周国看看好。那周虽也是新立之国,但毕竟是由魏而来,建都长安。长安呢,几百年来的帝都气派,怎也要去看看。何况那千古一帝秦始皇也久卧于此。当然,得去看看了。呵呵,周国,我来啦。到了长安,微微有些失望,和建康差不多嘛。金碧辉煌的仍是侯王大臣们的宅子,破落不堪的自然是小民们的住的地方。漫步在街头,突然看到一熟悉的金字招牌,“风姿楼”。我心里蓦地一喜,建康也有呢。踱进此处,果然一如我所料,这里的格局一如建康的风姿楼,前边是酒楼食府,后面则是青楼。先在前堂食府中坐下,叫来酒菜,自酌自乐。风姿楼呢,当年我和见琛常常在此把酒言欢。见琛,我想我明白当年临别时你为何会说,“五哥心里装有太多东西,兴许有时难免会忽略了你。但,他是真的爱你。你……”见琛,聪慧如你,也许早就看出了些什么吧?身为“天女”的你,也许真的能看到很多我们这些凡子并不能看到的东西……是啊,他的情是真的,机心深重却也不假。那个男人啊,只是心太大了,装得东西太多了。而阿蛮,却是一个贪心的人,只想牢牢霸住心爱人的全副身心,不想自己是爱人眼中的其次。而且阿蛮性太绝烈,容不下一丝一毫的欺骗、背叛。所以,陈茜,我们只能这样了。--既不能相濡以沫,那,就让我们相忘于江湖吧。叹口气,倒了杯酒,再喝。觉得似乎有人一直在盯着我,管他的,反正这副皮相长得实在太美,招人注目是再所难免,我早就习惯。便没去理会,有三分酒意时,我起身到后堂,随意寻了个女子去颠龙倒凤……云雨过后,女子眷恋的缠上来,“再多留一会儿嘛。”“不了,”拍拍她的手,我径直着装,“明天还有些事,得回去早些歇下。”“那,就在这里歇息着吧,不也一样?省去了回旅店的时间,岂不更好?”微笑着,我仍是拒绝。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再习惯身边有任何人与我分享一张床,只除了陈茜。呀,怎的又想起他来?甩甩头,挥开思绪,我微笑相对,“告辞。”回到旅店,洗漱后,我上床安歇。说起来,这是多日来我第一日接触到床。这些日子来,在外面餐风宿露,常常是走了几十里也不见人烟,过得极为坚苦,纵然我银子大大的有,却是没地方使。今天,终于可以睡床了。盖上被子,我以为我很快就会酣眠,可是,睡不着,翻来覆去就是无法成眠。我有些惊诧,我选的这间房,可是一等一的奢华,家私摆设,无不以舒适为主。这床,并不亚于我曾睡过的任何一张名贵床塌。怎么就是睡不着?嗯,这床好象大了些。会吗?以前睡的好象比这还要大啊,怎么就不会觉得大?……呃……好象少了些东西?是啊,没有那人睡在一旁,没有那人的体温,没有那人的味道,没有那人的呼吸。在这床上睡着,我不能去逗那人,我不能去抱那人,我不能去吻那人,我不能去爱那人……我不在他身边,那人可睡得好?可记得爱护自己身体,可记得注意增减衣物……呀!我悚然而惊:又想起他了!暗骂自己:韩阿蛮,有点志气好不好?既是你自己选择离开,再去思念牵挂有什么意思?于是我逼着自己闭上眼睛数星星。一颗星二颗星三颗星……到了最后,星星全变成了他的脸,笑嘻嘻的看着我……一夜无眠!好不容易待到天明,匆匆吃过早饭,我照原定计划往骊山而去。山上松柏长青,郁郁葱葱,远看形似一匹青色的骊马,据说,这就是骊山之名的由来。而那背靠骊山,面对渭水的小丘陵,应该就是千古一帝秦始皇的皇陵。站在骊山上,不由感慨万千。当年周幽王为博褒姒一笑,不惜引动骊山烽火。亡了一国,只为一个女人。想来,他真的是非常爱那褒姒吧,以致于肯倾一个国家。爱人致此,不知该赞他情深还是叹他情痴?不管结局如何,那过程总是灿烂的。周幽王啊,骊山居然成了你爱情的见证。如今,你早已灰飞烟灭,而骊山仍然永存。秦始皇,秦始皇,千古以来第一帝,当年你灭六国、筑长城、退匈奴,一统天下,何等豪杰?只是任你如何豪杰盖世,到头来,统统逃不过那老、病、死,终究只余荒效黄土草满冢。我们哪,在世时分,也就这短短数十年。在这短短一生中,怎也应该及时寻乐,否则只是虚度年华。洒下一杯酒,我笑,“始皇帝,韩子高敬你一杯酒。虽不知你到底宿在这骊山哪一处,总是敬你这千古一帝!”只是,我这酒,那始皇赢政又当真能饮到?身在黄泉,又怎能享受到这阳世里的一滴酒?--身死后,万事皆已成空,即使有再丰盛的祭祀,终归无用。所以,人活着的时候,就应当及时寻乐。--今朝有酒,就当饮个痛快!正感慨间,突然听到有人长声笑道,“兄台自酌自饮,还邀酒始皇,何等快意!”回头一看,是一白衣青年。这青年剑眉星目,身材魁梧,即使衣着寻常,也难掩其不俗气质。见了我,他拱手为礼,“在下王页,昨日在风姿楼里曾与兄台有一面之缘,见兄台人才脱俗,页望而心喜之,想与兄台结交,但叹当时兄台眼中只有那杯中物,完全没注意到在下,只好作罢。不想今日突发兴致于骊山一游,会遇到兄台,真乃幸事。不知兄台尊姓大名?”我回礼,“在下韩子高。”“韩子高?”王页笑了,“可是那名闻天下的韩子高?”我也一笑,从容回答,“子高乃一布衣,并非那陈国将军韩子高。”韩子高已经死了,死在汉水之中。现在活着的,已是另一个人。“传说中,那陈国将军韩子高长得是倾国倾城。听闻时,我是不信,这世上哪会有如此绝色,倾国倾城只怕是世人太过夸大。但在见到韩兄后,方信了。韩兄真当得起这倾国倾城之名。”我笑得有些讽嘲,又一个为色相所惑的男人。这个男人满嘴称兄道弟,他的意图,我还不明白?他的眼中,直接写着肉欲--又一个打我身体主意的人哪!“子高似有些不以为然?”这王页非常敏锐的发现我隐藏着的讽刺。“哪里哪里。”打个哈哈,我一笑,“男人长得倾国倾城有什么用?”王页答,“男人长得美一样可以光宗耀祖啊。古有董贤,身列三公之位。今有韩子高,差点就做上陈国国母,虽说他终究没做成皇后,但天嘉帝在改元时分封其为子爵,一样是无上荣耀啊。”陈茜,这就是天下人对你我的看法了:韩子高以色侍君,天嘉帝惑于美色。这就是世人眼中的你我了。他们,并不了解真相,只凭着自己想象来谈论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