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初兰糊涂了。昭辰道:“我前两日收到这封信,想着或是因这犯人与我府上有些关系,写信人恐我偏私,才匿了名字。”正此时,有下人进来禀报:“公子回来了。”昭辰道:“请他过来吧。”少顷,一俊美男子进了书房,初兰认得此人,他便是二姐的公子张氏,亦是此案凶手张二少爷的哥哥。张氏进门,先向昭辰行礼,又转向初兰问安,初兰忙起身回礼。昭辰向张氏道:“如何?事情可办妥了?”张氏回道:“回公主,才我已将那孽障亲自送到刑部,等候发落了。”初兰一听,暗道,这说得莫不是那张二少爷?看来姐姐也已经查明了案情。早知如此,我就不必来趟这浑水,如此一来,倒像是来逼着姐姐大义灭亲似的。昭辰对张氏道:“辛苦你了,回去歇着吧。”张氏向二人行礼退下。初兰有些尴尬,人家已经把事情解决,自己这次是妄作小人了。昭辰看着初兰的表情,笑道:“虽说事情已经解决,但妹妹这次能来,我还是感到很欣慰的。倘使我不知道此事,妹妹又将信递到刑部,那我也少不了受牵连,妹妹可实在是为我着想了。”初兰听昭辰这话明上似在感激她,暗中却含着些不满,忙道:“姐姐说得哪里话。初兰愚笨,接着这信一时慌乱,又不知这信中之事的真假,也不知如何处理。想着姐姐精明强干,却也没多想,便来叨扰姐姐了。如今见姐姐早已将事情处理好了,初兰实是自惭形秽。”昭辰不语,只似笑非笑地端了茶,兀自品了起来。初兰见她似是有送客的意思,自己却也不敢多坐,连忙起身告辞。昭辰也未挽留,只让下人将初兰送出。离了昭辰公主府,初兰不禁一身冷汗,她明白,二姐心中果真是嫉恨上自己了。她二姐的行事作风她清楚,她若是因某事嫉恨上你,当时不会发火,事后却会找个由头将你好好整治一番。看来这次,自己怕是离祸事不远了。傍晚,云霄阁,初兰坐在铜镜前梳头,见林景皓一直坐在身边凝视着自己,却也不说话,便从铜镜中望着他,道:“看什么。”“看美人。”林景皓道。初兰唇边浮着笑意,斜睨着他,道:“口不对心。”林景皓笑道:“那公主说臣在看什么。”初兰侧过头,道:“你定是想问我今日去二姐那里做什么,可又怕问了惹我生气,对不对?”林景皓先是一愣,随后笑道:“公主可真是看到臣的心里去了,臣心中确实是有些疑问,却也不是怕惹了公主生气才不问。”“那是为何?”林景皓想说,是不忍你心烦,不想你失了笑容,只是话到嘴边却又改口道:“只因见公主梳头的样子实在动人,一时出了神,到把这事儿给忘了。”初兰闻言,嫣然一笑,瞪了他一眼,娇声道:“贫嘴。”林景皓浅笑,伸手取了初兰手中的梳子,帮她梳起头来,二人不语,只在铜镜望着对方,眉目传情。然这温情,却被屋外嘈杂声打断,紧接着画眉进了屋,一脸惊慌地道:“禀公主,洛飞不见了。”初兰一惊,忙道:“怎么回事?”画眉回道:“刚刚冬暖阁的侍人过去给洛飞换药,便发现人不见了,想是逃跑了。”那洛飞明明尚在昏迷,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画眉继续道:“才已回了王爷,王爷大怒,把看守的几个侍卫大骂了一通,现在正着人在府上四处寻人,王爷下令若是府上寻不到,便要出去寻了,如何也不能让他逃了。”初兰愣在原地,怔怔地出神,半晌,叹道:“算了,你去传话,让侍卫们不用寻了,由他去吧。”画眉有些为难,道:“可王爷那里……”初兰道:“不碍得,你只管去吩咐侍卫吧,王爷那里,就说是本宫的意思。”林景皓望着初兰,她背对着他,也看不清表情,待到她转过头来,却是冲他一笑,道:“这下你满意了,与你争宠的人可走了。”林景皓不想初兰这个时候竟还有心思开玩笑,这犯人在公主府逃脱可不是小事,一个私纵人犯的罪责,绝不是一番训斥便能了的,便对初兰道:“此人尚是个死囚,在公主府逃了人犯怕是难以交代。”初兰不回话,只走到林景皓身边,往他身上一靠,似是把全身的重量都加在他身上一般,许久,无声地叹了口气,道:“逃就逃了吧,如此,倒都解脱了。”次日,朝堂之上,尚辰公主上奏陆成罔顾国法,草菅人命,皇帝震怒,当场令人摘去陆成乌纱、扒去朝服,押刑部候审,白鹤楼张二一案随之告破,皇帝赞许尚辰公主不徇私情,国法为重,令为百官楷模。郜兰公主因私纵人犯,遭皇帝痛斥,削减年俸,被责闭门思过两个月。当夜,尚辰公主府。昭辰侧卧于床上,闭目养神,公子张氏坐于床边小心翼翼地给公主捏腿。为了他弟弟的事,父母和他大闹了一场,他在二公主身边伺候这么久,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保不住,如今人被压在刑部天牢,看样子是活不成了。张氏虽说是气恼弟弟年轻气盛,在外惹事生非,可到底是自己的亲弟弟,他又如何能不忧心。他弟弟杀人这事儿他压根儿不知道,直到前两日公主才对他提起。他当时便吓得没了主意,他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杀人偿命这点儿道理他还是懂的,他就这么一个弟弟,如今闯下这滔天大祸,却叫他如何是好呢。幸而公主怜惜他,愿为他做主,只让他把弟弟送去刑部自首,之后的一切都由公主做主。只是虽然公主这么说了,他心里还是打鼓,想要问问公主弟弟这案子怎么样了,却又不敢开口,怕一不小心惹怒了她,今儿个下午,他父母又差人把他叫了回家,好一番训斥,说他如今攀上高枝儿了,就只顾着自己享福,生生的送亲弟弟去死。据母亲说,她去了刑部那儿打听,他家老二的事儿已惊动了皇上,是必死无疑了。这下张氏慌了神,他知道公主有本事,却也知道公主的权力再大,如何也压不过皇上去。他琢磨着今日公主受了皇上的赞许,心中定然欢喜,这个时候问问他弟弟的事儿,公主应该不会生气。张氏思量着,鼓足了勇气,轻声唤道:“公主……”昭辰闻言睁了眼,见张氏我见犹怜地望着自己,便冲他勾了勾手,张氏会意,探身上前,歪在昭辰身边。昭辰笑着点了点张氏的鼻子。这又让张氏添了些胆气,道:“公主,我听说我弟弟的事儿惊动了皇上……”张氏的话还没说完,昭辰脸色一变,豁然坐起,睨着张氏冷语道:“你知道本宫最讨厌什么。”张氏被昭辰这动作吓住,连忙起身,跪在地上。他知道,公主最讨厌男人干政,他也从不敢与公主提政事,他不是干政,他只是关心自己的弟弟。昭辰弯腰,捏了张氏的下巴,端详着,冷笑道:“你这脸实在是惹本宫喜欢,只是你要知道,这世上漂亮的男人多得是。”说罢一推,张氏重重地瘫在地上。张氏忙道:“公主恕罪,我不是有意的,只是担心我弟弟,所以才……”“你弟弟?”昭辰轻哼一声,道:“本宫问你,是我大颜的国法重要啊?还是你弟弟的贱命重要啊。”张氏瘫软在地,双目含泪,有些颤抖地答道:“自……自然是国法重要……”昭辰闻言,收了厉色,面上又显温和。张氏不敢抬头,他不知道公主会如何整治他,只感到公主走到他身边,他胆怯地抬头望向她,但见公主俯身蹲在他身边,伸出手,轻抬了他的下巴,端详着,那里刚刚被她捏得仍疼得紧。昭辰声音转柔,满脸关切地柔声道:“疼吗?”张氏连忙摇头,道:“不,不疼。”“啧啧,怎么会不疼,都红了呢。”昭辰心疼道,“唉……看你这样,本宫这心里也难受,来,本宫给你吹吹。”张氏怔怔地瘫在原地不敢动弹,公主的气息吹在他的下巴上,令他身上起了阵阵寒意。“以后可不许惹本宫生气了,知道吗?”昭辰似威胁,似宠溺地说道。张氏只流着泪点头。昭辰探头吻了吻张氏的脸颊,吻去了他脸上的泪水,道:“别哭了,让人看着心疼,本宫今后还宠你。”是时,门外管家禀报:“禀公主,孟大人来了。”昭辰闻言起身,对外吩咐道:“请孟大人到书房,本宫稍后便到。”管家得令离去。昭辰拉了张氏起来,道:“你先歇会儿,别再哭了,今夜本宫好好疼你。”说完留下惊魂未定的张氏,转身出了屋。昭辰一路到了书房,孟浅雪已在屋内等候,见公主进来,连忙起身,道:“给公主道喜。”昭辰坐下,道:“何喜之有?”“今日大殿之上,皇上对公主青睐有加,又对三公主大加申斥,这一褒一贬,文武百官看得清楚,于公主,这可不是喜吗?”昭辰道:“你道是本宫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