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道:“这位小哥,和你打个商量,你若是抱够了,把人给我如何?”洛飞闻言,只将揽着初兰的手紧了紧,道:“你是谁?要她做什么?”黑衣人道:“受人所托,寻她回家。”洛飞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人,道:“用不着你,我会送她回去。”“哈!小哥,你可是在逃犯!”黑衣人冲着初兰扬了扬下巴,道,“你的事儿把她折腾得够呛,你当她现在这幅德行是为了什么?你若去那公主府,德王爷还不把你剥皮活吃了!”“用不着你管!”洛飞道。“好,好,我不管你。”黑衣人道,“那你总得为咱们公主想想吧。你这事儿挑了多大的风波啊,到最后你还给跑了,你也不听听外面的闲言闲语。如今你和她又亲亲热热、搂搂抱抱的回公主府,不知道的还道是她领你回家见爹娘,择日成亲呢。”“你他妈的……”洛飞被黑衣人的调侃弄得有些恼火。正此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骚乱,洛飞大惊,回头望去,又看看怀中之人,似有些犹豫。黑衣人见此,双手在胸前一插,靠在墙上道:“得,抓你的人来了。我就等着看好戏。明日这大街小巷怕就得传遍了:郜兰公主和她的逃犯情郎被人捉奸当街。”若是往日,洛飞非得冲上去宰了这人,可眼下情势紧急,也顾不上那么多。况且,那人说的也倒是在理。洛飞踌躇间,不察黑衣人已经近身,伸手拉了他怀中的初兰。洛飞下意识的将初兰往怀里拉。黑衣人望着噪杂声愈来愈近的方向,道:“你再不走,可就真来不及了。”洛飞定定地看了黑衣人,虽看不到他的容貌,但那双眼中倒也看不到奸诈,眼下,也只有信了此人了。洛飞终是松了搂着初兰的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对那黑衣人道:“你若是敢动她,我早晚杀了你。”说完转身消失在昏暗的巷口。黑衣人翻了个白眼儿,对着洛飞消失的方向似笑非笑道:“还真是有奸情啊。”黑夜,小巷,初兰靠在黑衣人身上,她抬头凑上去,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只看到一双眼睛,分外妖娆。她下意识地伸手想摘去那面上的黑巾,却被那人闪过,手被他攥住。初兰用力挣了两下,终是挣脱不了,索性任由那人攥着,醉意正浓的她,竟探头用嘴去叼那黑巾。黑衣人一个不防,被初兰隔着黑巾咬了嘴唇。随着一声疼痛的轻咛,黑色面巾被初兰叼了下来,露出一张绝世容颜。初兰此刻醉眼朦胧,除了那双眸分外明亮外,这美艳绝伦的容貌于她不过是一片模糊。她将脸凑得更近些,两人的鼻尖几近要相触。“想要轻薄我?”黑衣人戏谑道。初兰拧着眉没有答话,有些挣扎着要离开这陌生人的怀抱,却被紧紧的钳住。忽然那人猛地将她打横抱起。双脚离地的她下意识的往那胸口靠了靠,一只手攥了他胸前的衣服,一只手朝那人的脸上挥去。黑衣人一边抱着初兰快步往前走,一边躲避着她的袭击,然那明艳妩媚的脸上仍是多了两道极为明显的红痕。尽管如此,黑衣人仍是没有放慢脚步,意识模糊的初兰有种翩翩欲飞的感觉。黑衣人抱了初兰在街巷中穿梭,此时已经入夜,街上已是空无一人。然那黑衣人却似是发觉了什么,眉头一紧,停下脚步,将初兰放了下来,迅手用挂落在胸前的黑色面巾遮了脸,又不待迟疑地抱了初兰,一个闪身,腾空跃起,瞬时落在了不远处。而他刚刚站神的地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凌天。黑衣人与凌天相隔不远,黑衣人开口道:“侍卫?”凌天不答,一个箭步直奔黑衣人而去。黑衣人步伐轻盈的向后闪躲,他手中抱着初兰,然步法上却并不落下风。凌天却也没有退让的意思,仍是步步紧逼。黑衣人亦不敢怠慢,他知道自己轻功略胜一筹,然眼前之人的武功绝对在他之上。这场追逐游戏,看来不易继续下去。黑衣人纵身一跃,上了屋顶,凌天自然跟上。黑衣人却忽然站住,对凌天笑道:“小心呦。”说罢将初兰高高地向空中抛了出去。只在黑衣人作出动作的同时,凌天便已察觉他的用意,飞身上前。初兰被抛向空中,还不带她下落,便被凌天稳稳地抱住。初兰只感到自己在飞,随即周身一暖,尽管视线中的面孔仍是模糊的,她却是展露了一个异常灿烂的笑容,只道一声:“你来啦。”便歪头安然靠在那怀中,终是昏睡过去了。凌天抱了初兰,稳稳地落在地上,抬头望去,那黑衣人已不见了踪影。待确定了凌天没有跟上来,黑衣人抬手扯下面上黑巾,薄唇微微上扬,笑容美艳动人,这一笑足以倾国倾城,只在深夜的街巷中,却无人得缘一见,实乃世间一大憾事。※※※※※※※※※※※※※※※※※※※※※※※※※※※※深夜。初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云霄阁的床上。转过头,但见林景皓在自己身旁和衣而卧,手轻轻的抚在自己的手上。初兰将手抽出,望着被包扎的伤口,自己受伤了?她脑子有些发懵,怔怔地望着屋顶,回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慢慢的,她似乎都想起来了,她想起了从刘顺那里听来的话,想起了自己气势汹汹地去了尚辰公主府,想起了那管家的奚落,想起了李府大门上的铜锁,想起了且留亭旁那条一路往南的大道,想到了自己去了醉仙楼买醉……只是再往后,却实在是记不清了。她感到自己的胸口很闷,不禁深吸了一口气,长长地呼了出来,可仍是不管用,像是有东西堵在里面出不来,这深呼吸弄醒了一旁浅睡的林景皓,他略探起身,柔声唤道:“公主?”初兰转过头,望着他眸中掩饰不住的忧虑,冲着他苦涩的一笑。这笑容让林景皓的心抽痛了一下,他下意识地用手抚上初兰的头,极轻柔的,似是怕把她碰碎了一般。初兰翻身,往他身边凑了凑,林景皓躺下,伸手将她深深地拥进怀中。他有好多话想要对初兰说,只是此刻,却一句也说不出口。今天听到初兰愤怒的冲出了府,而后不知所踪,他竟是慌乱了,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种感觉了。他知道这件事会对初兰打击很大,却不想竟会这般严重。凌天把她带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昏睡过去了,身上满是酒气,衣襟上还沾着血迹,尽管知道她不会有事,但他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恐惧,他才发现,自己竟是这么害怕失去她。尽管后来发现那血迹似乎与她并没有什么关系,但她仍是受伤了,两只手的手心都出了血,是被自己的指甲扎上的,这让他心疼。众人散去后,他独自一人守在她身旁,她间或说些醉话,他听不清内容,却听清了那份苦涩,他想拥着她,给她一份温暖,却怕惊扰了她,又怕自己因太过用力而伤着她。现在他终于将她拥在怀里了,尽管仍理不清自己对她的感情,却也不愿去想了,只希望能一辈子把她揽在自己怀里便足够了。“对不起。”初兰躺在林景皓怀中,轻轻的吐出这三个字。她为了今日的事而道歉,她知道她的愤怒出府,定会让府上大乱,父王也好,林景皓也好,必然为她担心了一整日。林景皓不语,只将那怀中之人拥得更紧些。或是感到了那怀抱的温暖,或是终于有了依靠,初兰在那怀中抽泣起来,泪水浸湿了林景皓的衣襟,润湿了他的胸口,落在了他的心头。许久,初兰抽噎着,再道:“对不起。”同样的三个字,只是却又与刚刚的话有了不同的意味。这话似是道尽了她心中的酸楚,不仅仅只为今日,更是为了过往的十七年。这三个字甫一出口,她胸中的积郁似是再难以把持,那原本的低泣越来越大,终是变成了嚎啕大哭。这夏日的深夜,初兰偎在林景皓的怀中,尽情的痛哭、宣泄着。任谁都没有意识到,或许就在今夜之后,大颜国的历史将会悄然进入一个新的时期。※※※※※※※※※※※※※※※※※※※※※※※※※※※※据大颜国历史记载,真武二十八年以前,郜兰公主只在史书中出现过两次:真武十一年,真武皇帝诞下皇三女,赐名兰,生父德赵郡王。真武十七年,皇三女册封公主,封号郜兰。然真武二十八年之后,郜兰公主的名字开始频繁出现在史册当中,不仅在民间流传下了段段佳话,更是直接或间接地改写了大颜国的历史。对于这一变化,后人众说纷纭,有人说是因为郜兰公主十七岁大婚而正是走上朝堂之故,亦有人说是因上安科举舞弊案中,其授业恩师李子梅无辜被冤之故,还有人说是因其被皇帝禁足数月而有所参悟之故。自然,民间对此还有更多、更离奇的传说与猜测。然,不管原因如何,郜兰公主的崛起,使得真武二十八年就此成为了大颜国历史上一个标志性的年份,此后的大颜国进入了一个新的历史时期,史称“后真武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