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让我在记者来之前一小时叫醒你。&rdo;我说。
&ldo;什么?&rdo;他说。
&ldo;是你说的。&rdo;我坚持道。
他好像记起来了:&ldo;我怎么浑身都是湿的?&rdo;
&ldo;我摇不醒你。瞧,你要想来温柔的,应该去叫皮塔。&rdo;我说。
&ldo;叫我干吗?&rdo;一听到皮塔的声音我的内心就搅成了,一团,既觉愧疚,又觉难过和害怕。也有渴望,我也许应该承认自己对他也有了一丝渴望,只是在内心的挣扎中不愿承认罢了。
我注视着皮塔。他走到桌旁。从窗口射进的斜阳映着刚落到他头上的雪花,闪着熠熠的光,他看上去强壮而健康,和在竞技场时那个染病在身、饿得面黄肌瘦的男孩是多么的不同,甚至他的跛足也不怎么明显了。他把一大条刚烤好的面包放在桌子上,把手伸给黑密斯。
&ldo;让你把我叫醒,可不是要我得上肺炎。&rdo;黑密斯说着,一边扔掉手里的刀子。他脱掉脏衬衫,露出一样脏的裤子,他抓着衬衫没被打湿的地方擦着身子。
皮塔笑了笑,他拿刀子在地上的一瓶白酒里蘸了一下,用自己的衬衫角把刀片擦干,然后切起了面包。皮塔总让我们吃到新烤的面包。我打猎,他烤面包,黑密斯喝酒。我们各忙各的,尽量不去想在饥饿游戏中那些不快乐的事。他把一片面包递给黑密斯,这时才第一次抬起眼来看着我。
&ldo;你来一片吗?&rdo;
&ldo;不,我在集市吃过了。谢谢你。&rdo;我说。
这声音听上去不像我自己的,一本正经的,自从摄影师拍完我们凯旋的镜头,彼此都回到现实生活中后,就一直如此。
&ldo;不客气。&rdo;他很生硬地答道。
黑密斯把他的衬衫扔到旁边的一堆杂物里:&ldo;哦,你们两个在正式表演之前还得好好热身一下。&rdo;
当然,他说得没错。观众会仔细审视这对饥饿游戏中的爱情小鸟,他们要看的可不是彼此一眼不睬的一对。可我只说了句:&ldo;冲个澡吧,黑密斯。&ldo;之后就从窗台跳到窗外,穿过绿草坪,朝家走去。
雪已有些化了,在我身后留下了一串脚印。到了门口,我停下来,把沾在脚上的湿泥磕掉,然后再进屋。为了这次电视拍摄,妈妈日夜忙碌着,家里已经打扫得窗明几净,一尘不染,用大泥脚把她擦得铮亮的地板弄脏是不可以的。我还没进门,她就已经举起手臂站在那儿,好像要拦住我。
&ldo;没事,我把鞋脱这儿。&rdo;我说着,把鞋脱在了门垫上。
妈妈轻笑了一下,笑声怪怪的,她把装猎物的袋子从我肩上接过去,说:&ldo;天刚开始下雪,你去散步还好吗?&rdo;
&ldo;散步?&rdo;她明知我在林子里待了半夜。这时我看到在她身后厨房门边站着个男人,他西服笔挺,身材匀称得像做过外科整形手术,我一眼就看出来他是凯匹特人。气氛有点不对头。
&ldo;噢,地上滑极了,走起路来简直就像滑冰。&rdo;
&ldo;有人要见你。&rdo;妈妈说,她脸色苍白,我可以听出来她在极力掩饰自己的焦虑不安。
&ldo;我以为他们中午才会到。&rdo;我假装没注意到妈妈不自然的神态,&ldo;是不是西纳要早点到,好帮我准备啊?&rdo;
&ldo;不,凯特尼斯,是。。。&rdo;妈妈刚要说。
&ldo;请这边走,伊夫狄恩小姐。&rdo;那人说。他做手势让我沿走廊走。在自己家里还要让人引领,感觉真奇怪,但我知道最好对此别妄加评论。
我边走,边对妈妈镇静地笑笑,好让她别担心。
&ldo;兴许还是巡演的什么指示吧。&rdo;
巡演开始前,他们不断给我送来各种资料,说明巡演的路线、到各区应该遵守哪些规矩等等。可当我朝书房走时,我看到那扇从未关过的门在我面前紧闭着,我的脑子里马上闪过各种猜测:谁在这里?他们要干什么?妈妈的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
&ldo;直接进去吧。&rdo;那个凯匹特人说,他一直跟在我的身后。
我旋起光滑的铜把手,推门走了进去。一进屋,我隐约闻到了一股血腥和玫瑰的混合气味。一位白头发、身材瘦小的男人正在读书,他的脸我似曾相识。他举起一根手指,似乎在说&ldo;稍等&rdo;,然后,他转过身来,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出现在我眼前的,是斯诺总统,还有他那如蛇毒般犀利的眼神。
第一篇星星之火 2、血腥与玫瑰
在我印象中,斯诺总统应该出现在华丽的厅堂里,身后有大理石柱,四周挂满巨大的旗帜。当他出现在普通人家时,周围的一切与他显得那么不谐调,就如同揭开锅盖看到的不是炖肉而是毒蛇。
他到这里干什么呢?我迅速回想着以往的胜利巡演开幕式,以前在开幕式上出现的有获胜者和他们的指导老师、造型师,偶尔一些高层的政府官员也会露面,但我从没见过斯诺总统,他总是在凯匹特参加欢庆仪式。没错,是这样。
如果他千里迢迢从凯匹特赶来,这只意味着一件事:我陷入了巨大的麻烦。如果我有麻烦,家人也会有麻烦。想到妈妈和波丽姆就在这个痛恨我的人触手可及的地方,我不禁打了个寒战。是的,他会永远痛恨我,因为我在残酷的饥饿游戏中智胜,让凯匹特丢了脸,让他们的掌控失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