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梅……”秦惠平见她低垂螓首,耳朵连同耳后那一片肌肤都红了,心里不觉火热一片,轻声唤她时,就忍不住伸出一只手去握她柔荑。
赵梅儿心跳得都要从腔子里蹦出来了,只觉大小姐的手烫,自己的手被她握住,紧张地瑟瑟发抖。是一种又喜欢又害怕的感觉。
屋子里静寂一片,空气流动着某种暧昧不明的空气。秦惠平往赵梅儿身边又凑过去一些,更近地看她如画的眉眼,心醉神迷。
赵梅儿却因为她的靠近那一根紧张到极点的神经被崩断了。忍不住慌乱起来,另一只搁在桌子上的手一动,一下就把桌上的那还剩下的小半碗御天粳米粥给打翻了,然后那只白瓷碗就滚了下去,铛一声摔碎了。
屋子里那种暧昧不明的气氛立即被打破了,秦惠平回过神来,暗怪自己太莽撞和心急了,自己这样一定是吓到她了。便松了手,站了起来,忙说:“你别动,我叫柳儿进来收拾。”
赵梅儿唔声,心里也是有一点儿懊悔自己怎么这样没出息,这样难得的和大小姐单独相处的时机就这么让自己给破坏了。那种感觉是既留恋又忐忑,既期望又害怕,想往前又踌躇,五味杂陈……
将手缩回袖中,便觉那才被大小姐握过的手,手上肌肤发热,手心里都是汗。
秦惠平已经出去把柳儿叫了进来收拾碎了的瓷碗。等着柳儿收拾好了,提了食盒出去。站在屋子里,想再跟赵梅儿说会儿话时,外头有丫鬟侍冬来禀告,说夫人杜氏请大小姐去前头说话。这里秦惠平便只能祝福赵梅儿这两日不用起来,好好养着,等好了再来跟前当差等,这才恋恋不舍地走了。等她一走,柳儿就又进来了,还给赵梅儿端了茶来,点起灯,陪着她在灯下吃茶说话。只听柳儿笑道:“姐姐,这两日我可托了你的福了,大小姐叫我什么活儿也不用干,只在你跟前伺候,我巴不得你这腿十日八日才好,我也可偷得浮生几日闲。”
赵梅儿听她这样说忍不住呵然一笑,笑话她,“你这小丫头,你这是偷懒,还什么偷得浮生几日闲,学什么山中高士,笑死人了……”
“那贫尼就托施主的福偷得浮生几日闲罢,南无阿弥陀佛……”柳儿竖起单手掌做了个尼僧念佛号的样子闷声道。
赵梅儿笑出了声,然后在她头上屈指一弹,“是哪里来的姑子竟然蓄着满头青丝,难不成是个假姑子,还在这里装模作样诳人。”
柳儿“哎哟”一声,摸着头求饶,两个人就笑到了一处。
那边厢秦惠平出来由侍冬和侍夏两个丫鬟陪着去了前头玉堂院,在东屋里头见了自己亲娘,秦府当家夫人杜氏。
杜氏平时也不叫府中的几个老爷的妾来自己跟前立规矩晨昏定省的,嫌吵,也嫌麻烦,再说秦家是商户人家,也不像是官僚之家那样讲规矩。倒是以周姨娘为首的几个妾常常没事到她这里来喝茶打马吊牌,说些闲话。
秦惠平来的时候,就正碰到周姨娘吃罢了饭,在这里坐着陪杜氏说话。一见到秦惠平来了,就起身向她行了礼,秦惠平欠欠身就算是回礼了。
“昨儿个姑娘是怎么了?连曲儿没听完就抽身走了,害得老爷和夫人昨日也没好好过节呢。”周姨娘含笑看着秦惠平道。
秦惠平在一旁的主位上坐下,不想搭理她,便转脸问杜氏,“娘,你叫我来做什么?”
谁料杜氏也没回答她话,却借着周姨娘的话问她,“孩儿,昨日是谁惹着你了么?我恍惚听说你昨儿个罚了个丫鬟跪了一夜,今日又罚了你屋子里的一个大丫鬟三个月的月例银子。”
秦惠平就知道自己那里有点儿风吹草动,总有人要到这边院子里来跟自己娘回报。也不知道是谁来告诉的,回去后一定要好好查一查。若是别的事情,她不介意,可是牵涉到赵梅儿,她心里却存了私心,总想着要护着她,不想让这一段情无疾而终。从昨夜到今日,赵梅儿面对自己的那些羞涩脸红的样子,让她可以肯定她钟意于自己,她虽是懵懂,但自己明白。
“哦,娘,你不是叫我来有事情说么?要是说这些,那我不想听,就先回去了。”秦惠平站起来就要走。
杜氏见她不喜欢提她院子里的事,也就不问了。毕竟她已经快十六岁了,老爷已经把秦家的买卖交了一半儿在她手里头,她处置自己院子里的丫鬟也用不着向谁交代。况且自小她就是个很有主意的人,杜氏觉得自己后半生还指着眼前这个女儿呢,她不想让自己令她讨厌。
因为接下来说得是家事,所以杜氏就对周姨娘说:“你回去歇着罢,明儿再过来一起打马吊牌。这几日园子里秋高气爽的,我们就去后头赏花打牌,一举两得。”
“是,太太。”周姨娘躬身道,随即和秦惠平打了招呼便退下了。等到周姨娘一出去,杜氏就站起来过去把秦惠平拉到自己坐着的紫檀罗汉榻上坐了,好言好语道:“惠平,娘也没多说,就是心里头担心你不是。你不喜欢娘就不说了。”
秦惠平这才脸上和缓了些,就转而问她,“娘叫我来到底是什么事,说吧。”
“哦,是这样,你堂伯父新近调到昆山任了县令……”
“什么,他不是在山东招远任县令的么,好好的怎么到了昆山?”不等杜氏话说完,秦惠平就打断了她的话。这位堂伯父叫秦达英,一向都在山东为官,娶的妻室也是山东人,他算是秦家唯一比较近的亲戚。两家因为隔得远,所以并没有多的来往。猛一听他到了苏州府任了昆山的县令自然会这样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