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不怎么好看,这快入夏的夜里浑身透着寒气,不知道等了多久。梁元逸硬着头皮过去,再怎么说,深夜私闯也是他全无礼教了。不知道撒娇有没有用啊……这么想着,张嘴便喊了声,“表哥……”见梁元劭没有接话,干笑了两声,“这么晚,还出来散步啊。”按规矩,别的场合下,梁元劭是得同梁元逸行礼的,但眼下梁元劭全都省了,不管眼前的人是不是身份比他更贵重,不悦也都摆在脸上,兴师问罪地直接问道,“不解释一下?”梁元逸撇撇嘴,耍赖似的说,“你就不能当没看见啊?”梁元劭蹙眉,“你觉得呢?”“你在这等我,不就代表你都知道吗?”梁元逸见状也干脆不装了,小声嘀咕了句,“明知故问……”“递拜帖,走正门,你不觉得更为妥当吗?”梁元劭道。“那你会同意我见澄良哥吗?”“当然不会。”“你……”梁元逸气得浅浅翻了个白眼,“我就知道……”他微向前了一步,虽然还比梁元劭矮半头,但对视的气势却自觉不输。他说,“你要是真的在乎他,就该知道什么是对他好,放他走。”梁元劭睨了他一眼,从鼻腔哼了一声,“这不关你的事。”“我看不得他委屈求全的样子,这就关我的事。”梁元逸微扬着下巴,“你有了嫂嫂,明知道跟他全无可能了,还用一个不尴不尬的身份把他困在这四方天,你不觉得太自私了吗?”梁元劭脸色更加难看了,但他却比任何人都知道,梁元逸这话说得没错,他眸色更暗,片刻后低沉缓缓说道,“既然说到这份上了,你也不必遮掩,不如将话说完。”梁元逸思忖了一会儿,还带着犹豫,“什么意思。”“连心意都不敢说出口的小鬼,赶紧回去睡觉吧。”梁元劭说罢,便作势离去。梁元逸被激了一下,脸有点泛红,仓促地低声喊了句,“我喜欢他。”梁元劭回身站定,一字一顿道,“我问你,以江山为凭,你换不换。”他既想听到梁元逸坚定地答,又不敢听。但梁元逸显然呆滞住了,嘴唇张了张,却没发出声响,像是一道从未想过的超纲难题。“既然这样,那便闭紧嘴巴,不要把你所谓的喜欢露出一丝一毫。”梁元劭略带失望的转身离开,撂下一句,“慢走,不送。”梁元劭回房取了慕习身契,借着烛火端详,是时候放他走了。一股说不出的绞痛和憋闷袭来,仿佛此生的渴盼和希望,有一部分无可填补地彻底失落了。梁元劭知道自己还需要时间,但不知道还要多久,与过去五年相称的时间,才能让他心甘情愿地,真正从心里放他走。42这日一大早敛翠就没了踪影,快到午时,慕习打算自己去厨房找点东西打发一顿的时候,敛翠端着吃食回来了。咚咚咚地喝掉了两大茶杯的水,坐在一边期期艾艾地连声叹气,那样子仿佛就怕慕习看不见她,不问问她发生了什么似的。慕习夹起一块上海青放进嘴里,细细咀嚼了,才不紧不慢地问道,“早上出什么事了吗?”敛翠提了裙子,坐正了身子,面朝慕习,像是要一吐为快,但又有点犹豫,琢磨了半天,还是张嘴说道,“我和主房的王妈妈关系好,这几天他们累得合不了眼,我去帮忙了。”她见着提到主房世子爷那边,慕习便垂下了眼眸,不声不响的样子,顿觉又委屈又可惜,心想着今天就算要犯背后议论主子的大忌讳也要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她把椅子离着慕习挪近了些,闷闷说道,“他们都说世子爷……像变了个人。”慕习手里的筷子顿了一下。“我是见不到世子爷了的,但王妈妈他们日日在跟前。这几天世子爷晚上练功,把一院子的花草全砍了,砖瓦也碎了大半,王妈妈他们赶着收拾都来不及。我方才去看了一眼,甚至骇人。”慕习静静听着,主房如铁桶般,他很珍惜能获取到的任何关于梁元劭的消息。敛翠叹了口气继续道,“主房上下现在人人自危,都怕世子爷哪天劈房子的时候,顺手把自己也劈了。”慕习微微蹙着眉,听了摇摇头,“他不会的。”“虽说世子爷还是和从前一样从不责骂下人,但眼见着一点人情味也没有了,没有人敢往前凑,越是没人同他说话,世子爷就越显得冰冷。”慕习不知怎么忽然就想起了那日湖边分别,他转身后的落寞背影……他思忖了一会儿,逼着自己往别的方向想,“近日朝堂顺遂,他与世子妃又举案齐眉,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