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是拉我入套来了吧,连我这小跟班都看出来了,人家说升就升,你经过我同意了吗?”
“这是来往多年的老顾客……”才俊辩解到。
“那他为什么要抬价?嫌自己钱多没处花?还是心疼我们没赚到钱?或者听到了神的感召?”简行严一通连珠炮般的反问扔过去。
“这……”才俊终于坦白,“要求抬价的是刚从旅店老板那里接手管理的少东家。”
“报了高价,他再按原价买,当中差价——”简行严伸出手比划到:“你,我,加上这位少东家,我们三个人分着吃吗?”
“不不不,肯定不会这样子,我们合作这么久,跟那老板熟得很。”
简行严这会儿觉得自己心里跟明镜似的,“你以为天下的少东家都是一边吃老爸,一边吃回扣?”
才俊不说话了。
旌发贸易行一直供货的这家旅店的的确确新近换了管理人,新管理人刚一上任身为买方的他就主动要求提价,这样一反常态的事旌发这边不管是谁接手都会起疑,只不过才俊打了个戏弄简行严的算盘,就是想看简少爷出丑才痛快。
结果扑了个空,简少爷并不是真的弱智。
甘小栗动了动脑筋,又说:“少爷,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旅店这个少东家,真正的目的是把你们这家供应商给替换掉,比如他从你们这儿拿到一个高报价,转头就拿到他爸那里告你们一状,说你们欺负他新官上任,坐地起价,他爸一个生气,就不从你们手上买东西。到时候不管旅店少东家找谁供货,从谁手上吃回扣,都与旌发没有关系了,这样就算背着他爸偷偷赚钱,新供应商也是看他颜色,跟他爸不熟,事情也传不到老人家耳朵里。”
他这一说,不管是简行严还是青年才俊,不约而同投入惊讶的眼神。
这么一个小跟班,怎么一下子想到这么些事。
简行严细想了一遍,夸赞道:“嘿你小子真看不出来,这推论比我刚才说的更合理!”
甘小栗面上不好意思,眼睛里却神采奕奕:“哪里哪里,都是瞎猜……”
“你这脑子加运气,难怪高老板舍不得你!”简行严说话的同时,才俊已经灰溜溜的出去了。“现在没别人,你把那风扇打开,陪我在沙发上坐一会儿吧。”
“要我出去给你买包瓜子来吗?”
“我不喜欢嗑瓜子,太麻烦。”
沙发是三人位,简行严一个人伸着长腿足足占去两个位置,留了一个空档给甘小栗落座。电风扇嗡嗡地转个不停,凉风阵阵,他俩前一个夜里刚刚经历夜游和火灾,这下终于在睡魔面前双双败下阵来,靠在一处睡着了。
同居环节不能跳过(四)
来槟榔屿之后甘小栗时常做梦,十次有八次算不得是好梦,剩下那些为数不多的梦中,警惕和慌乱也总是伴随着他。这一次他在梦中游览乔治市的街道,繁花似锦,阳光透过雨树的叶子洒下来,照得路人面孔一反常态地发白,白到透亮,连同那长街尽头的海面,都白得耀眼。甘小栗觉得自己在一片白花花的世界中身体轻盈得飘起来,刚飞离地面,凌空一个巴掌按住他的脸,又啪的扣回到地上。
是谁在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他往上看,尽是白光,哪里看得到人影,不过那凌空的手又出现了,这次是将一张字条贴到自己脑门上,就像镇住恶鬼的符。甘小栗把字条揭下来一看,上面写着:
小心简。
又来了。每当他内心的脚步往简行严的方向多走一步的时候,这三个字就像咒语一样出现,好叫他刚迈出去的脚步又心不甘情不愿地收回来。甘小栗内心焦急,也不知写字条给自己的人到底要提醒自己小心简行严什么,那家伙虽然公子哥做派,可待人真诚亲切是真,有时候甚至带着一点执拗的傻气,好像甘小栗自己才是年长的那个。
甘小栗想在梦中问个清楚,一激动,张嘴怪叫了一声,自己把自己给吵醒了。
一睁眼,发现简行严的脚后跟正搁在自己头上,也难怪梦中被人罩住脑门。
简行严还在睡觉,原来特意留出一个位置给甘小栗的他实在无法忍受长腿像折尺一样蜷着,不由自主就在沙发上伸展开来。甘小栗将他的长腿从自己身上挪开,他依旧睡得死沉,微微张着嘴,唇边挂着晶莹的一滴口水,甘小栗嫌弃得直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