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您想吃什么?奴婢去给您做。&rdo;金珠担忧地看着她,&ldo;您又瘦了,看看您的手,皮包骨头的,总这样下去不行的。&rdo;杜夫人举起自己的手来,一层干瘪苍白的皮肤下露着青紫色的血管,再看就是骨头。她厌憎地将手迅速收到袖中‐‐这双手曾经被人夸作天下最美的手,这会儿却是她自己看着都不想再看第二眼了。她忿忿地说:&ldo;给我炖碗燕窝吧。&rdo;金珠有些为难:&ldo;燕窝只剩一小点碎末了。&rdo;杜夫人烦躁地道:&ldo;为何不早说?&rdo;金珠委屈地叹了口气:&ldo;奴婢和您说过了的,您……&rdo;自己又忘了是不是?近来记性越来越差了,听说安眠的药会让人记性越来越不好,看来是这药吃多了,可是怎么办呢?总不能不睡觉吧。从前她尚且不觉得,现在才发现,不能安然入睡实是这天下最难忍受的痛苦之一。杜夫人不动声色地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系了钥匙的巾帕递过去:&ldo;开了箱子自取钱去买罢。&rdo;金珠小心接过钥匙,却并不立即去取钱,而是道:&ldo;前日崔姑姑来说,要翻修大殿,还有您吃的米也没了,经常熬药用的炭……&rdo;杜夫人烦躁起来:&ldo;崔道姑不就是要钱么?给她就是!&rdo;想当年,她还是国公夫人的时候,崔道姑见着她恨不得弯下去给她舔屁股,如今真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三天两头就追着她要钱,上次甚至还想要她把自己的院子让给一个什么狗屁夫人住!她越想越气,头也越来越痛。金珠冷漠的扫了她一眼,进了里屋窸窸窣窣地翻了一回,出来捧着两缗钱递给她看:&ldo;夫人……&rdo;杜夫人随意地挥了挥手:&ldo;罢了,我还信不过你么?&rdo;金珠为难地涨红了脸:&ldo;不是……现钱没了。&rdo;&ldo;什么?!&rdo;杜夫人只觉得太阳穴一突突地跳,整个头涨得似要炸裂一般,&ldo;我记得我带了好多钱出来的……&rdo;金珠眼里含了泪,去捧账簿翻给她看:&ldo;夫人是带了不少出来,可是现钱重不好搬动,多数都是金玉锦帛,且那日刚到,就给了观主一大半现钱去……您日日要吃燕窝,要用药,药里有上好的老山参,贵……前段日子又买了那坟地,还有棺木寿衣,奴婢都记在上头的,您瞧……&rdo;杜夫人狂躁地一拍榻,怒道:&ldo;现钱没了不是还有锦帛么?拿去换就是,啰嗦什么!&rdo;金珠不敢再言语,抖抖索索地收了账簿,取了些散钱,出外叫了两个粗使婆子来,帮着搬了些丝帛出去,往她身边站定了,担忧地道:&ldo;夫人,药力要上了,您上c黄去躺着吧,别在这里吹冷风。&rdo;杜夫人便伸手给她,由着她把自己扶了进去。少倾,金珠出来,低声命那两个粗使婆子往道观外头一张早就候着的骡车上放好东西,打发那两个婆子离去后,她自己上了车,沉声道:&ldo;走罢。&rdo;车把式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子,沉默着将车赶出老远,方道:&ldo;你什么时候才能脱籍?&rdo;金珠淡淡地道:&ldo;哥哥,这种事情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到的?再说了,现在她手里的钱还多着呢,我要走了不是便宜别人么?&rdo;她恶狠狠地道:&ldo;老虔婆口里说得好听,说要放我为良人,可她从来就是那种握着人短处不放的人,她若不死,是别想她松手了。&rdo;小伙子沉默片刻,低声道:&ldo;算了吧,咱家的钱财也够用了,你别留在里头受苦啦,若是她要死,就让她早些死了罢。待她没了,我再另寻法子把你赎出来。&rdo;金珠冷然道:&ldo;哥哥好菩萨心肠,你记不得她活生生打死娘的时候了?我是自小给了人的,没吃什么苦头,倒是你啊,还和猪狗抢过吃食呢。还有阿姐,如果不是娘没了,她又怎会失了清白悬梁自尽?&rdo;她尖锐地道:&ldo;你忘了,我可没忘!我要她活生生地忍受折磨,叫她尝尝这吃不下睡不着的滋味儿,慢慢地痛死病死!&rdo;小伙子不敢再说话,只把头越垂越低。金珠尖利的指尖刮着身边精美的丝帛,淡淡地道:&ldo;你也是真傻,她要是突然死了,我岂能脱得了干系?你以为你又能逃得脱?慢慢的来吧。这丝帛,你搬些回去,其他的就不要管了。&rdo;小伙子轻轻叹了口气,&ldo;你还去那家药铺么?&rdo;金珠轻笑:&ldo;去,当然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