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少爷又是一阵笑:“就冲你说的这些话,你也绝不像个尚未成年的‘幼女’。女人在爷的眼里不分老幼,只分欣赏与不欣赏,爷欣赏你,爷就要得到你。”“喔?那么说当初那个吕达家的也是表少爷您欣赏的女人喽?”罗扇觑眼儿问。表少爷坏笑不已:“爷话还没说完,欣赏也分好几种的,有的是眼睛欣赏,有的是心里欣赏,有的嘛……就是……那个欣赏……”流氓啊!禽兽啊!罗扇当真要服了——此乃天龙朝第一淫啊!不想再跟这家伙纠缠下去,罗扇把扇子塞回他手上:“不早了,小婢要回去睡了,表少爷自便罢。”说罢转头撒腿就跑,生怕这流氓又粘上来,听得他在后头笑道:“慢点慢点,急什么,黑灯瞎火的……”好容易跑回白二少爷所居的院子前头,却见门口一个人影都没有,这才想起游戏还在进行中,不由抽了抽嘴角,连忙认真找起人来,一时找到了两三个,还有一个都窝在那儿睡着了。花了十来分钟把人找全,大家也都困了,便进了院子各自回去睡下,一宿无话。第二天晚上大家又要一起玩儿,罗扇却不愿参加了,一来黑咕隆冬的啥景色也看不着,二来怕又遇上那流氓少爷,小钮子倒是想玩儿,见罗扇不去自己也不好意思去,只得怏怏地作罢。晚上不出门,罗扇就想了个法子白天出门:自告奋勇地去同人家到地里头摘菜,顺便就在田间地头玩儿上一会儿,看看一望无际的田地,牵牵憨态可掬的老牛,撵猫逗狗赶鸟弄蝉,着实是玩儿痛快了。后来不知怎么就给表少爷那厮知道了,于是每每也跑到田里来摇着扇子卖弄风骚,罗扇便骑在牛背上驾着老牛故意冲着他过去,吓得他转头就跑,还不慎失足踩在才浇了水的田里,弄了一脚泥回去,罗扇就在牛背上乐得哈哈大笑。这天上午罗扇又跑到田里摘菜,见才浇了水,就没往里头走,只在地边儿上就近薅了几棵装进小挎篮儿,一时见有个戴着大斗笠的人从那边过来,打着赤脚穿着草鞋,裤腿儿挽到膝盖,慢慢悠悠地走在田垄上,想是庄子里的人来看地的,就也没怎么在意,依旧薅了一篮子菜准备回去。才刚直起腰,就见那人突地脚下一滑,一个趔趄就摔在了地里,溅起了大片的泥水,菜也被他压倒了十几棵。罗扇把篮子放到地上飞快地跑过去——庄子里的人对她都很好,她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这人似乎是扭到了脚,一时半刻起不来身,跑到近前蹲身去扶他,却见那光裸的小腿上正有两条指头粗的大蚂蟥往肉里钻!罗扇一下子头皮都炸了,她最怕这东西,又恶心又危险,所以才从来不在浇过水的田里走,北方还好些,南方的水田里全都是这货。“呀呀”地尖叫着,罗扇伸手就去扒自己的鞋子,见那人正打算用手把那剩了一半身子的蚂蟥往外揪,连忙扯住他胳膊扒拉到一边,然后用自己鞋子的鞋底在那虫子旁边的肉上使劲拍,也不管那人被拍得疼不疼,反正玩儿了命地一阵拍打,见那虫子一点一点地从肉里给震了出来,带着一绺血丝掉在了地上。罗扇干呕了两下,在那人腿上看了几眼,确定没有别的虫子了,这才松了口气,一边穿鞋一边道:“这玩意儿可不能用手揪,你一揪它它就断了,头留在肉里还能继续往里钻,又疼又恶心!”穿好了扭头看向这人,“你还能走不?”这人被溅了一脸的泥水,也没顾得上擦,只管看了罗扇两眼,方道:“脚扭了,暂时走不了。”“哪只脚扭了?”罗扇看了看这人的大脚丫子,上头全是泥,啥也看不真切。“两只。”这人道。“我来背你,先离开这儿,你这么坐在地上只怕还会被那种虫子叮住。”罗扇心道到时咱总不能拿着鞋底子拍你屁股吧。边说边背过身去,把手伸向背后招了招,“来,上来。”半晌不见这人动作,扭回头去看他,“站不起来么?我扶你罢。”说着就猫腰过去搀那人的胳膊。那人努着劲儿地想站起来,奈何脚扭伤了根本使不上劲儿,才耸起一半身子来就又撑不住重新一屁股坐到了地里,搀着他胳膊的罗扇被他这么一带顿时失去了重心,身子向前一栽,一个恶狗扑食就把人家扑倒在地,自己一张脸也啃进了泥里。“啊啊啊!呸呸呸!啊啊!”罗扇一阵怪叫,生怕被蚂蟥附体,蹭地就从那人身上跳了起来,又蹦又甩又拍地原地抖索了一阵,再看自己同那人已经成了一对儿泥人,不由好笑了两声,重又猫腰下去搀他:“对不住,方才没站稳,你没摔疼罢?我看不如这样,你的脚站不了就先用膝盖着地,我蹲下来背你,你箍紧我的脖子就是了——别使劲勒我哈!”说着就转身蹲在了那人身前。那人似是犹豫了犹豫,最终也觉得不好总这么坐在这儿,就依了罗扇的话,先跪起身子,然后将上身趴到罗扇纤瘦的后背上,双臂一伸箍在她身前。罗扇向后伸了伸胳膊,想要勾住这人的腿,但是……她太小,胳膊短,除了在人家屁股上挠了两把之外啥也没够着,只好道了声:“你胳膊别松啊,抱紧!”然后就抓着这人胳膊,咬着牙往上起身。也不知道是这人太瘦还是罗扇吃黑豆多年具备了牲口的特征,反正这么一鼓作气的往上一挺,居然还真让她给站起来了——嘿!粗活儿还真没白干!再往脚下一瞧……原来是身上这人强忍着疼用一只脚撑着地分担了一部分体重,否则就算罗扇这厢蹲在那儿努出宿便来只怕也起不来。起了身就比较好说了,罗扇背着这人一步一蹭地往地头上走,得亏这人生得瘦,否则她还真背不动——哎!哎哎!呀呀!——咵喳!罗扇腿儿一软,直接向前扑倒,连带着身后这人一起跌了个狗啃屎,还当了人家的肉垫子。“我没事我没事,你没摔着吧?”罗扇抹去脸上泥水,对这人感到十分不好意思,人家还是伤号,哪禁得起自己这么摔呢?好事又不能只做一半就放弃,这回她还真是骑虎难下了。“我没事,歇一下就好,你不必管了。”这人淡淡地道,罗扇以为他生气了。“别,别在这儿坐着,再有几步就到地头了,我把你背到地头上去,然后我回庄子里叫人来帮你。”罗扇说着起身,又转过身去要背人家。见罗扇这么热心,那人似乎也不好意思推辞了,也就半推半就地重新伏到罗扇背上,然后两人再度挑战登陆诺曼底,没走出几步去,就见咵喳——再然后……就木有然后了。32花开堪折跌跌爬爬地到了地头上,见这块儿可怜的田地已经被罗扇蹂躏得不成样子,土也踩烂了菜也压倒了,伤号同志更是已经全身是泥看不出人样来,罗扇很不好意思地冲着人家露了白牙笑笑:“你等等,我这就回庄子里叫人去。”起身要走,却觉脚下一疼,“唉呀”了一声又坐回地上,再看原来是自己鞋子早陷在了泥地里,光着的两只小脚丫不慎踩在了尖石头上,因被泥糊住也不晓得是不是划破了,正巧地头上放着个木桶,里头还有半桶水,罗扇一瘸一拐地过去,用水把脚上泥冲掉,这一看果然是划破了,血丝顺着水还在往下淌。“完蛋完蛋,这下子要用一条腿儿给少爷做饭了。”罗扇皱着眉,伤脚也不敢着地,只好一只脚蹦着冲地上正瞅着她的脚丫的那人道:“你等我哈,我这就回去叫人。”说着便转身仍用一只脚跳着奋力往庄子里去了,也不知那人在后面看着会不会黑线满额……就是满额了也看不出来,反正他也已经被罗扇祸害得满头满身都是泥了……远远地看着罗扇蹦向庄院大门,然后一声惨叫摔了个大马趴,接着又无比顽强地爬起身,继续蹦……罗扇通知了庄子上的管事李百贯后就一路跳回了自个儿房里,脱了脏衣狠狠洗了个澡,脚上伤口也没什么大碍,托小钮子找来庄上郎中帮着包扎了一下也就行了。正坐在角院里马扎子上吭哧吭哧洗脏衣服,就听见内院里一阵闹哄哄,还有人在那里大笑,细辨认一下好像是表少爷那流氓的笑声,便充耳不闻,继续洗自己的。晚饭的时候青荷过来传话,说二少爷没什么食欲,让罗扇只做一个菜就好,罗扇因腿脚不利索也懒得大动干戈,想了一想,便削了个凤梨,再取芦笋、玉米笋、胡萝卜、香菇连同凤梨全部切成丁,用水煮熟,再下锅同中午剩的米饭一起炒香,加少量糖和盐,拌匀,出锅,各盛了一碗给二少爷和表少爷送去,下人的饭就让小钮子做了。这道凤梨炒饭还蛮受欢迎,过了一刻青荷和表少爷的丫头小萤都端着空碗跑来说再要一碗,幸好锅里剩下不少,就连忙又盛上端入内院了。到了晚上,罗扇的伤口隐隐作痛,加上天气又热,说什么也睡不着,只好爬起身跑到院子里坐到马扎上乘凉,正数到第一千三百六十二颗星星,就听见有人在哪里轻轻叫她:“小扇儿……小扇儿……”罗扇往月亮门外面望了望,见并无人影,又往墙头上屋檐下甚至井口里瞅了瞅,仍然看不见人,听得那人轻笑一声,道:“臭丫头,爷又不是虫子,你往那些地方瞅个什么劲儿?!扭头,爷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