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火锅方式参赛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所谓的成本问题,食客们反正是进店来吃白食的,他就不会在乎浪费粮食,点菜方式的一大弊端就是,食客发现这道菜自己不爱吃,很可能立即就换成别的菜,那么先上来的这盘菜就彻底浪费掉了,这种情况一多,耗费的食材就多,成本一下子就上去了。而用火锅则不同,因为主食是肉,猪、牛、羊、鸡、鱼和海鲜,一个月中很难吃到几顿肉的老百姓谁会不爱吃肉呢?就算不爱吃肉,不是还有菜么?肯定是有多少吃多少,加上我们的火锅改成小容量的了,他一次不可能放一斤肉进去,只能是少放快吃,吃多少放多少,如此一来我们所耗费的食材就比点菜方式少得多,成本也就降低了。“最后呢,我们不妨在店里设上一排桌子,把处理好的肉和菜以及各种配料放在上面,让食客自己去挑,想吃什么就拿什么,食客有了充分的自主权,会觉得这种自助用餐的方式很新鲜,也会认为我们很尊重他们的选择,让普通百姓也能体会一把做‘爷’和‘小姐’的荣耀,大多数的人都或多或少有着虚荣心,满足了他们的虚荣心,他们自然会觉得我们的店更好,比让他们候着等菜的点餐方式要强得多。“用自助火锅的方式还有最大的一个好处,”罗扇长篇大论地说到此处,冲着白二少爷和表少爷俏皮地眨眨眼,“我们无需用到大厨在店里头坐阵,肉和菜等食材的处理一般的普通厨子都可以完成,这些本来就是厨师的基本功,而做为重中之重的火锅汤底,自然是百年老汤最好,既然是百年老汤,我们当然不可能比赛当日现做,所以到时候我们只要带着老汤去就可以――这一点相信即使是主办方也不能要求我们必须现做汤底罢?火锅这种食物对于汤底的要求本就是老汤高汤最好,我们就正可以钻一下这个空子,让府里头的前御厨们拿出各自的煲汤绝活,先在府里做出几十种汤底来,我们直接拿去店里,谁又能知道我们这汤底是御厨们做的呢?“汤底和小料的种类越多越好,食客们的选择越多,就越能满足绝大多数人的口味,好评的数量自然也就能越多。到时候在店里的后厨架上十几口大锅,汤呢就在锅里一直熬着,始终保持滚沸,所有的锅子都填好热炭,这样呢,每进来一名食客就可以立即领到一只烧热的火锅,把滚汤放进去,几息就能滚沸,即刻便可进食,即节省了我们的时间又能让食客在最短的时间内吃上香喷喷的肉,一举两得。“……咳,爷……以上是小婢胡乱想的,不知……有无可用之处?”罗扇说罢,舔了舔说得口干舌燥的嘴唇,小心翼翼地望着白二少爷。白二少爷半晌没有说话,只是垂着眸子坐在那里,几案上微微跳动着的烛光映在他完美得不似真实的面庞之上,竟有着些许幽沉的力,罗扇收回目光,带着询问地望向表少爷,表少爷却正看着她笑,这笑容不同以往,仿佛是在竭力压抑着什么,刻意用调笑、逗趣和无谓来粉饰内心深处那几欲喷薄而出的某种情绪。罗扇哪里辨识得出表少爷眼里那么复杂的心思呢,只是在狐疑他这副内分泌失调的样子会不会是因为自个儿方才那些话里有什么地方说错了,所以白二少爷眼下一声不吭其实是在琢磨着扣她多少工钱?在罗扇的惴惴中,白二少爷终于动了,起身掸了掸衣摆,却只说了四个字:“就这样罢。”罗扇一愣:这四个字的意思就是……刚才她说的那通长篇大论……他全都认可了?表少爷长长地一个深呼吸,转头笑着向白二少爷道:“明日一早就立刻开始罢?”白二少爷将头一点:“时候不早,先歇下罢,明后两天只怕要忙得脚不沾地,我让人去西厢给你把床铺好……”“不必,”表少爷一挥手打断白二少爷的话,“这都后半夜了,甭那么麻烦,我就在你这儿凑合到天亮好了,哥哥我这会子心里高兴,正好同你好生亲热亲热。”说着瞟了罗扇一眼――罗扇今儿个负责值夜,他可不放心在这种情形下让白老二和她共处一室――他才不信白老二此刻的心绪像他的面瘫脸一样波澜不生!白二少爷也未推拒,罗扇连忙去打来热水,伺候着两位爷好歹洗漱了宽衣睡下,约好了卯时初刻起身,罗扇就倚到床对面窗根儿下的小榻上迷糊着,因明天的事情乃重中之重,两位爷都未再多说什么,很快便睡沉了,以保证明日能有充沛的精力办事。天还未亮罗扇就醒了,看了看架子上的漏刻,距卯时还有不到一刻的时间,轻手轻脚地起身,打好热水,巾子、香胰子都备妥,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便走到床边,将床帐子掀起来,定睛往床上一看:好嘛,外面大半个床都空着,只有表少爷一床被子歪七扭八地摊在那儿,表少爷整个儿地钻进了睡在里面的白二少爷的被窝里,非但如此,还把人家白小昙活活挤在他和墙中间,人都快挤成个片儿了,偏白小昙同学还睡得颇实着,尽管潜意识里不怎么爽地微蹙着眉尖,仍然辛苦地在表少爷与墙的夹缝中睡得诸事不知,表少爷亦是浑然未觉,八爪鱼似地将四肢缠在白二少爷的身上,睡相十分基荡。果然好基友就得一被子啊,叽叽叽……罗扇猥琐地偷笑了一阵,轻声开口:“爷,卯时了,起床罢。”接连唤了三四声,两位爷前后脚地睁开眼,白二少爷看了看近在毫厘的表少爷的脸,将头转过一边:“方琮没有要求过睡在床外侧么?”表少爷还在迷糊,闻言只呆呆地顺口答了声“没有”,甩着发麻的胳膊坐起身揉眼睛,白二少爷亦跟着坐起,淡淡道:“倒是苦了他了。”直到白二少爷下了床趿上鞋子准备去洗脸,表少爷这才回过神来,气得捶着床板子骂了两句,一把薅住过来帮他穿衣的罗扇的手,瞪着眼睛道:“扇儿,别听他瞎扯!我跟方琮什么事都没有,你信我!”“爷说笑了!”罗扇边口头掩饰着边慌忙挣扎,拼命用眼刀剜表少爷,表少爷看了眼那厢背对着身正洗脸的白二少爷,手上忽然一用力,硬是把罗扇扯到怀里,在额头上飞快地亲了一下,这才心满意足地放开了手。罗扇气得脸色铁青,给表少爷系腰上绶带时狠狠地一个用力,直勒得表少爷闷声惨哼,揉着肚子奔侧室如厕去了。一时青荇青菡青蘅进得屋来一并跟着伺候,两位爷用了早饭就立刻出了门,罗扇她们把屋子收拾了,也去伙房领了饭,饭毕没了事干,罗扇就一头扎进了东耳室里补眠去了,中间偶尔醒来,隐隐听得青荇三人在外头屋里低声议论:“……人家现在可是咱们二少爷面前的红人儿,你同她争那口气干什么?!人家想一个人把所有的活儿都揽了呢,用得着咱们插手么?依我看咱们干脆就大方些让人家总掌大权好了,也落个轻松省心呢!”罗扇一听这话中意思便知这三个丫头正在背后编排自己的小坏话呢,不由得好笑,翻了个身接着睡――这三个人抱成团儿,把她晾在一旁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她们羡慕嫉妒恨,就想让她空虚寂寞冷,这种竞争关系比现代的同事之间的竞争更激烈和残酷,在这里大家争的是宠,是地位,是权力,是生存,所以注定彼此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能调和的,罗扇犯不着花心思去笼络她们,和现代人不同,在这个公司混不下去还可以换另一个公司,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在这儿,下人们的一辈子都搭在这白府里,所以他们只能去争,没有别的选择,不争就得被人欺,不争就一辈子卑贱、饥饿、穷苦。罗扇当然和她们不同,罗扇的世界不仅仅只有一个白府,罗扇的世界是广袤的天与地,终有一天她会振翅飞出这高高的院墙,飞向云巅,心无牵挂,自在潇洒,几只区区的井底之蛙又怎会令她方寸大乱?白二少爷和表少爷一出青院门便立刻分头行动,着令各管事安排下去,立时定制一批单人用的小号火锅以及一人桌、二人桌和四人桌,选出旗下刀工了得的厨子若干处理各种肉类食材,同白老爷打过招呼,令府中大厨房高薪聘来的前任御厨们立刻动手炮制火锅底料,府中本来就有这些御厨们多年积下来的老汤底,如今不过是再往精细处加工一番,多调出几种不同口味的汤来即可。另让账房先生们重新核算成本,明日交到商会里去。白府财大气粗,尽管只剩下两天的准备时间,多花些银子多雇些工人也就顺利地在大赛开始前把一切重新准备妥当了。开赛的前一晚,白二少爷去上房给白老爷白太太请过安回到青院之后,在书房里静坐了半晌,忽地开口向在旁给他续茶的罗扇道:“明日你随同前往。”罗扇闻言心下一喜,从穿来到现在她还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地逛过古代的大城市呢!充其量也只是坐在马车上傻傻地从车窗里往外看过,这些年她一直像是一只被关在笼中的鸟,先不奢望自在地飞翔了,哪怕是让主子拎着笼子带出去遛遛鸟儿她也开心啊!见罗扇喜滋滋地乐弯了眉眼,白二少爷难以察觉地勾了勾唇角,接着又道了一句:“太太让把大少爷也一并带上,”罗扇闻言不由愣住,白二少爷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如今大哥已经不惧出门和人多之处了,只是自从那次爆炸事件之后,整个人都木得很,太太的意思是带大哥出去走走,到人多的地方热闹热闹,说不定能让他的心思活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