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忘眯着眼看了周异一眼,说道:“他放屁!”
西园内,皇帝刘宏躺在白玉台上,慢条斯理地啜饮着一杯酒,丝毫不理会面前喋喋不休的刘陶和王越。
太尉杨赐站在一旁默然不语,他在考虑要不要把印了狼头的胡服进献上去。
河南尹何进一脸焦躁,却又不敢发作出来。他有一千万钱投资在了张忘身上,很担心收不回去。
刘陶还在竭力为张忘开脱:“陛下,不过是私招流民为家奴的小事,何以如此大动干戈?张忘少年俊彦,若是加以爱护,他日必成大汉栋梁。”
刘宏扭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可知他招募的这些流民来自何方?”
刘陶摇头道:“臣不知,流民就是流民,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来自何方又有什么什么关系?”
刘宏冷哼一声:“你忘记了你三番五次上表,说大贤良师张角有不臣之心的事了?”
刘陶闻言,一下子呆住了,半晌才道:“难道这些流民,皆是张角太平教弟子不成?”
刘宏点点头:“不错,据洛阳令周异的调查和太尉的指证,张忘手下那一百人,皆是张角麾下精壮。你以往跟我说张角有不臣之心,我还不信,如今看来,倒也不是空穴来风。”
刘陶犹豫了一下道:“张忘年幼无知,或许是被人骗了呢……”
太尉杨赐咳嗽了一声,插话道:“这百人是张忘在来洛阳的路上收的,我的家将亲眼目睹。张忘明知他们是盗匪,还是收了他们,并且带他们一路进了洛阳。”
刘陶皱了皱眉眉头:“若无太尉的默许,张忘何来的本事,能带百人精壮进城?”
杨赐笑道:“我本想着放长线钓大鱼,所以才暂时没有动他,并且给他开了方便之门。如今看来,是我小看了此人的野心。”
中常侍张让在一边幽幽道:“侍御史大人,你说,那张角到底有没有不臣之心呢?”
刘陶沉默了片刻,点头道:“有。”
张让道:“既然张角有不臣之心,那么张忘私自招募张角的弟子为家仆,又是何居心呢?”
刘陶幽幽叹了口气,一言不发。
张让将头转向跪在一旁的散骑侍从王越:“大剑师,你的义弟做出此事之时,你就在现场吧?”
王越额头上冒出汗来:“不错,臣当时就在现场。不过当时情景,万分危急,若非张忘急中生智,冒充太平教弟子,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除了臣之外,恐怕都有性命之危。”
刘陶眼前一亮:“如此说来,张忘收百名太平教弟子,乃是为了自保,并非有其他图谋?”
王越点头道:“侍御史大人所言甚是。”
刘陶转身对刘宏道:“陛下,张忘临危之际,设计自保,情有可原啊。”
刘宏没有说话,中常侍张让冷笑道:“当时情有可原,可是然后呢?进了洛阳城,还有谁能威胁到他?他为何不禀报官府,将盗匪一网打尽,反而为盗匪提供庇护,行贿为他们建造奴契呢?”
王越道:“张忘此举,并非包藏祸心,而是打着将计就计的算盘,希望能策反这一批人,好回头对付张角。臣与张忘相识数月,此人一心忠君报国,绝无不臣之心。”
刘宏看了他一眼:“你要是看错了人呢?”
王越额头上汗珠更密:“臣要是看错了人,愿意与张忘同罪。”
刘宏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微微点头:“倒是有几分义气,不愧是声名赫赫的燕山大侠。你若有不臣之心,此时暴起杀朕,有几分把握?”
在场诸人闻此言,都大惊失色,一个个涌到皇帝面前,将他护在身后。
王越跪在地上一动未动,咬了咬牙道:“臣宁可碎尸万段,也绝不会动陛下一根毫毛。陛下乃九五之尊,真龙天子,臣岂能行大不敬之事?”
刘宏哈哈大笑道:“好,汝忠心可嘉,朕记下了,你先退下吧。”
王越毕恭毕敬地磕了头,在内侍的带领下出了皇宫。
等他消失不见了,众人的神情这才轻松下来。十八岁只身入贺兰山,万军丛中取贼酋首级的高手,想要在近在咫尺间取皇帝的性命,实在太简单了。
刘宏看着刘陶道:“皇叔一直在为张忘开脱,收了他什么好处?”
刘陶苦笑道:“臣是什么人,陛下还不知道?臣家中除了书之外,别无余财。王越刚才所言,未必没有道理,张忘来到洛阳之后,做过的任何一件事,都能彰显忠君爱国之心,一点谋反迹象也无。请陛下三思而行,莫要因为区区几个盗匪之事,就毁了一个少年贤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