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换上大牡丹九尾凤凰宫装来到飞霜殿后,她才明白来着并不是什么大人物,而是一个言寡衣素的道士。
华英对他的态度看上去很尊敬,将他请在上位坐下,再仔细一看,段婉妆才反应过来此人是何人。
都说华山上的道士是和上天通灵的半个神仙,只要是他们说出来的消息,十有八九都是上天示意的,她面前的这位中年道士,正是华山德高望重的道长之一。
守知子只有自己一个人,身边没有带一个小徒弟,单是坐在座位上,就有种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的感觉,一把长而白的胡子留在下巴,细长的双眼看了看段婉妆,微微行礼便算示意。
道家和佛家都算世外之人,见了皇室也不用刻意的行礼,段婉妆点点头,含笑坐到了华英的身旁:“久仰大师大名。”
他的表情淡淡的,交叠在膝上的双手看上去白皙细嫩,不过一二十的摸样,脸却是五六十的老态,相差甚远而给人一种错愕的感觉,难怪别人说守知子大师是佛祖身边的信使。
他能主动到宫里来,自然是让华英高兴不已,俊美的脸多了几分笑意:“大师这次入宫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朕吗?”
守知子稍稍点头,声音哑哑的:“正是,贫道在华山看见一股紫气乘着祥云从东而来,是有圣人过关,便一路跟着紫气而行,竟不知不觉到了宫中,才来叨唠。”
紫气东来,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是吉祥的征兆,国家强盛,百姓安康,这对还不是很安定的大原来说就是上天赐福的象征,叫华英如何不欢喜。
守知子顿了顿,摸了摸下巴上柔顺的胡子,掐指念了念心诀又道:“不知宫中是否有皇子诞生。”
华英点点头,脸上有些惊讶的神色:“正是,前月朕的长子刚出世。”
守知子阖上眼掐了掐手指,嘴里叨叨念着一些他们听不见的喁喁私语,而后那双细长的眼眸一睁,在瞬间似有光芒迸出,睿智而锋芒:“不得了啊,此子正是文曲星下凡,大原昌盛指日可待!”
华英扶案而起,掩不住面上的惊喜,连忙让人收拾了宫殿迎守知子入住宫中,还有意聘请他为国师。
守知子摇摇头:“贫道可以多留几日,但国师一职尚未有能力胜任。”
他们都明了这是守知子的推辞罢了,也不再为难他,若是连华山的道长都无力胜任,那便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能任职国师之人。
送守知子到驿馆后,华英当即下令要在今夜举办一场盛大的晚宴,来庆祝身为文曲星转世的小皇子的诞生宴。
本来因为是尤惠妃诞下的孩子,没打算大兴操办,但守知子的一句话便改变了他的心思,把晚宴的事宜全都交给段婉妆去办。
好不容易偷闲了一个月的日子,这下又有的忙活了。
段婉妆无奈召集了几个后妃,商量着晚宴筹办的事情,再派了人往各家各府发通知。
到了夜晚,百官成群的在宫中聚集,来者都知晓了午后时守知子大师给小皇子批的命,纷纷凑在华英的身旁夸赞皇子前途无限。
诞生宴举办的还算顺利,守知子在华英的盛情下也出席了宴会,当场替小皇子算了一卦,也替华英算了算命格。
待他走到段婉妆身前时,段婉妆含笑伸出右手,等待着守知子替她描摹前景。
虽然她不是很信鬼神,但守知子那与年纪不相符的双手,就足以让她拿出几分对玄幻之事的敬畏。
他双目阖起,细嫩白皙的修长手指在段婉妆的手心中来回滑动,有些瘙痒的感觉,看上去像在观察她的掌纹,嘴里念着一些他们听不大懂的话,总之是说了她的命极贵,是天定的皇后命格。
下座的人都鸣掌叫好,就连华英也难得的好心情,但段婉妆的心里,却蓦然有一种古怪的感觉。
守知子已经离开了她的身前,独自坐在了一旁的座位上,神态正常,仿佛刚才的古怪感只是段婉妆一人的错觉。
身前高朋满座,段婉妆在脑海中却在回忆着守知子在她掌心上涂画的过程,再将这些顺序连起来解读一遍,竟组成了简短的三个字:玄有难。
这三个字就像是炮火轰鸣,打在她的心口上,令她心里发麻,眼神一敛,眼中的寒光投向座下的守知子,后者却看也不看她,神色淡定无常。
她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结束当下的宴席,好向守知子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此人会知道嵇玄的存在,还知道他们相识。
心不在焉的段婉妆看上去有点愣愣的,好不容易终于熬到了晚宴结束,她匆匆赶回了慈宁宫,等百官都从宫内散去之后,派人去客院请了守知子过来。
守知子是从飞霜殿赶来的,衣冠整齐的他看上去仙气飘飘,周围似有仙乐环绕,进了慈宁宫,他依旧时保持着午时的摸样,倨傲而拒人千里之外。
段婉妆看上去很是虚弱的斜靠在贵妃榻上,莹白的手扶着额头,声音有些轻缓:“本宫这几日总是心悸,喝了太医开的药也不管用,不知是不是这宫里哪里不对劲,还请大师帮本宫看看。”
这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说辞,总不能让人怀疑她深夜叫守知子到宫中的目的,便随口编了个谎言。
守知子倒也很配合,他依旧高傲的昂首,微微点头:“若是娘娘要看风水格局,还要将这屋子里的人先做清场,贫道才能看得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