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颂漫不经意地笑了笑,“他是眼瞎,不过我也不是完全没错。”
她酒意上头,神色稍显迷离。
“那三年啊,我隐藏身份,努力掩住自己的锋芒,生怕暴露了自己,谨小慎微的,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那样的一个我,跟个只会讨人笑的傀儡没什么两样,连我自己都不喜欢,喻晋文又怎么可能会喜欢呢?”
骆优默了须臾,看着南颂,忽然道:“你知道我曾经追过老喻,那你知道,他是怎么拒绝我的吗?”
南颂抬起头,忽而讥诮一笑。
“那个时候,他心里应该只有卓萱吧,他肯定跟你说,他有喜欢的人了。”
“不。”
骆优道:“他跟我说……他只会杀人,不会爱人。”
“……”
南颂无语,“还真是个蠢直男。”
骆优笑:“那时候的他,可不就是个‘杀人机器’么。不管多难、多危险的任务,他永远是冲在最前头,最不要命的那一个。身为国‘之利~刃,冲锋陷阵是我们的职责,可是个人就怕死,只有老喻他,不怕死。”
南颂眼睛忽闪了下。
“记得有一次我们奉命去行动,要深入敌营,直接端掉敌人的指挥部。”
骆优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那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我们没有拒绝的资格,只能迎难而上。当时每个人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也都给家里写下了遗书。傅彧那小子,在遗书上骂他爹把他送进这破地方,就是憋着要让他英年早逝,到时候没人给他养老送终可别怪他,啰啰嗦嗦一大堆。我们一行九个人,只有老喻没写。”
南颂听到这里,心不由一揪,“为什么?”
“他说,他的生死,没人在乎,也不需要跟谁报备。”
南颂心头一沉,“他怎么会这么想?”
嘴上这么问着,心里却有了答案。
喻晋文参军的时候,应该正是喻凤娇跳楼自杀后,被救活、复建,又患上严重抑郁症的日子。
这些事,还是喻凤娇身边的贴身管家,卫姨告诉南颂的。
“我们晋哥儿,从小到大受了不少委屈。外面的人,都以为他是天之骄子,一个外孙却能成为喻家的继承人,这是多大的福气,可我知道,他过得有多难,吃了多少苦。他的性子这么冷,跟成长的环境脱不了干系。”
卫姨道:“晋哥儿小时候是个挺聪明活泛的孩子,虽然不是特别爱说话,但常常妙语连珠,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大小姐虽然对他要求极严,但也并非要他一定要成为继承人,而是希望他将来能够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再后来,大小姐和姓沈的感情破裂,两个人常常吵架,晋哥儿就成了他们的出气筒,有一次两个人吵得厉害,晋哥儿出来劝架,结果被沈流书一巴掌打得磕在茶几角上,磕的头破血流,去医院缝了六针。”
卫姨想起当时的场景,心中就一片酸涩,“从那之后,晋哥儿就变得更加不爱说话了,脸上再也没了笑。卓月那女人心机重,在晋哥儿面前扮温柔装可怜,希望通过他来瓦解这个家,大小姐生性好强,因为这个没少责罚少爷,母子俩慢慢便生了嫌隙。后来大小姐和沈流书离婚,大小姐把抚养权争了过来,对少爷的要求就更严了。”
“当时晋哥儿要去从军,全家都反对,大小姐更是担心,不想让他去冒这个险。可她这个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有什么话也不会好好说,说晋哥儿要是去,她就当没他这个儿子,自此是生是死、兴衰荣辱,都与她无关。”
这些话,让南颂想起在密林时,那么艰险的环境,谁进来就是个死。
在她都快要失去求生意志的时候,一道凌厉的身影翻了进来,是他给她带来了生的希望。
可是,他却不会去爱一个人。
南颂仰头喝下一杯酒,只觉得心头苦涩得很。
一个她爱了十年的男人……
她倒宁愿,他从来没经历过那些苦,只是单纯的不爱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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