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神间,段唯已撩起前摆,跪在蒲团上,江凝余光瞥见,忙跟着跪好,行过叩拜之礼,方才离开。
这天江凝相当自觉收敛,回到院内,没有纠缠段唯,乖乖地回了自己的寝房。
&ldo;小王爷。&rdo;候在房内的侍女捕捉到了段唯身上并不明显的酒气,很快调了蜂蜜水,端到他跟前,又取了一支香,正欲插至香炉内,却被段唯叫住了。
&ldo;小王爷,这个不是九铭,&rdo;侍女笑着回道,&ldo;您用厌那个了?正好,这是王爷差人送来的新安神香,您今晚可以试试。&rdo;
段唯:&ldo;这香也是圣上所赐?&rdo;
侍女答:&ldo;送来的人没说。&rdo;
&ldo;不必点了。&rdo;段唯忍着阵阵不适,使声音听起来与往日无异,&ldo;放那里就行,你先回去吧。&rdo;
侍女告退,房内只剩下段唯一人,刚才还能勉强忍住的麻痒酸痛骤然放大,几乎让他喊出声来。比上次发作猛烈了数倍的不适感逼迫他不得不正视现实‐‐这绝不是什么心因性的疾症,不是自欺欺人就能妥过去的。
段唯颤抖着蜷缩起来,死命咬住下唇,企图先捱过一阵,半炷香后,却绝望地发现,浑身的痛痒丝毫没有减轻的意思,反而更加疯狂地叫嚣起来。目光慢慢落到了床头的香炉上,段唯挣扎片刻,颤栗着拿起火折,引燃了那支安神香。
轻柔的香气四散开来,段唯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试着放松身体,然而毫无成效。不知怎的,那日在邻江邑,病榻上的曹邑尉看到香盒后双眼放光的景象再次浮现在眼前,那张狰狞的面容从四面八方向他围拢,逼得他几乎喘不上气来。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忽然被人打开。听到声响,段唯无力地扬起脸来。
江凝望着他唇上咬出的血印,面色苍白冷汗淋漓的样子,陡然心惊,顾不上询问,回头朝院里当值的侍卫吼道:&ldo;快去请王太医!&rdo;
侍卫应声而去,江凝这才上前一把抱住了段唯,掰开他紧攥着胳膊的手,发觉那手心凉得惊人。
段唯声音喑哑:&ldo;你怎么来了?&rdo;
江凝:&ldo;我看见你屋里还亮着光……先不说这个,你怎么回事?&rdo;
段唯沉默须臾,涩声道:&ldo;九铭……&rdo;
江凝的身子一僵,下意识地搂紧了他,手指像铁箍一样死死扣住段唯的五指,沉声道:&ldo;不怕,我陪着你……&rdo;
王太医半夜听侍卫来请,不敢怠慢,不多时便拎着药箱赶到段唯房内,见眼前景象,也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江凝给段唯挽起袖子,王太医的手还没搭到他的脉上,便皱起了眉,江凝的脸色也再次暗了几分。露出的手臂上横着道道淤紫,在白皙皮肤的映衬下格外扎眼,尽是段唯为了忍痛,自己勒出的指痕。江凝放轻了呼吸,紧紧盯着王太医的神情,想从上面读出些信息;王太医却好似被定住一般,直至两手脉象都切过一遍,才缓缓摇头,叹出口气:&ldo;小王爷脉象加快,然仍属正常范围,并无其他异常。&rdo;
江凝深深地看了一眼段唯,恳切道:&ldo;王伯,您能不能先给他止痛?对策我们稍后再想。&rdo;
王太医从药箱中取出银针,命人点上暖炉,又让江凝帮着褪去些衣物,在段唯合穴、络穴、原穴等处施了针,虽不能完全止痛,但也能起到暂时麻痹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