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好电闸转头看见沈榆,招呼了一声:“怎么就你一个啊,温遇旬那神经病呢?”沈榆沙哑地说:“先走了。”“哦,”老何点点头,又想起什么,说,“他今天来的时候还给你带了腊八粥呢,你嗓子疼,可以喝一点润润喉咙。”“在我房间的微波炉里。”沈榆站在原地,三秒后,兔子一样又跑回后园。腊八粥盛在精致的不锈钢保温饭盒里,沈榆打开又关上,粥已经温好了,他却再也不舍得吃。十五月,十六圆,爱恨难两全,河倾月落,馀欢未歇。作者有话说:下章回现在时间线主角都不是完美主角,小榆以前很轴,看问题很死,容易让自己陷入怪圈,小温一心只想解决问题,有时候会忽略爱人的情绪感受。发财树和招财猫沈榆在王禛星的饭店里喝了二两白酒,思绪不甚清晰,脑袋里没存什么回到家以后的片段,眼睛一闭再睁,是温遇旬北城区家里的天花板。好好一顿午饭由于这样那样的事故变成下午茶。外头天是黑的,沈榆撑着胳膊坐起来,胃里一阵难受。手机摆在床头,衣服没换,被子倒是好好盖在身上。沈榆蹭到床边,低头一看,地上摆的还是他早上出门穿的球鞋。他当然认为自己是两条腿走进来的,不愿意再穿着走出去弄脏打灯能反光的瓷砖地,提着鞋,光着脚直接往外走。推门后有光,可劲儿扒着门与框那道小缝往里钻,沈榆走出去,短暂地留下个细长人影。温遇旬坐在料理台前,一只手边放着个碗,另一只手边放着摞厚厚的资料。门一开一合,沈榆提鞋光脚,站在门口发愣看温遇旬的样子全被看了去。温遇旬看他一眼就挪开视线,一点不感兴趣似的,回头接着翻他那实验报告。沈榆灰溜溜地,下到楼下门边放好了鞋子,圾着拖鞋又走上来。他和那年腊八在卧月后园时一样,不大敢和温遇旬说话。上次是不知道如何面对,现下则是不了解自己酒品,担心是否酒后乱性,在温遇旬面前有没有闹个特别尴尬的难堪。沈榆心虚低下头只管走路,路过料理台的时候温遇旬咳了两声。“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沈榆又“欻”地下抬起头,要不是这屋里会讲话的活物除了他就温遇旬一个,他还真不敢相信刚刚那关照是从温遇旬那张硬嘴里说出来的。他到底在醉酒没有意识的时候做了什么?!竟然使得送杯蜂蜜水都要找由头,找借口的人主动关心起来了。他卖身给温遇旬了?没有啊,后面不疼;别人卖身给温遇旬了?有点子荒谬,墙上挂钟指向夜晚八点,他们从饭店回来都将近六点了,沈榆体验过的,温遇旬没那么迅速。让人心情愉悦的方式有那么多种,沈榆怀疑自己被色谷欠神夺舍了,脑子转来转去,全是那些废料。沈榆老毛病又犯了,听见问题不理人,温遇旬端起手边白瓷碗,往嘴边送了一口,放下的时候力气使得大了些,声响足够让沈榆回神。他感受了下身体各处,如实说:“头昏,嘴巴疼。”头昏能理解,嘴巴疼又是什么症状?沈榆自己也疑惑,怀疑是那白酒的缘故,辣的。温遇旬没管他头昏还是嘴巴疼,问他:“肚子饿不饿?”不说就算了,一说,沈榆就听到他胃里发出阵响亮的抗议。临近中午那顿林皎请客的甜点早消化完了,饭店里的西湖醋鱼,他也嫌弃人家鱼鳞没刮干净似的,只蹭了点鱼皮来吃,其他就是一些水果,再没别的了。“有点。”沈榆说。他和讨食才乖的猫儿没两样,平时肚子填饱,敢扑到温遇旬腿上抱他吻他,现在肚子饿又只会小心地说,好像以往少他一口饭。温遇旬看着心里觉得好玩,借着占便宜占开心了的劲儿,恨不得说点不好听的话再逗逗他,然而也不愿意沈榆真饿坏了肚子:“汤在锅里,自己盛来喝。”沈榆心中感恩,缓步靠近那紫砂锅,闻到一股中药材的怪味儿。这味道他从前跟着沈珏在浙江时常常闻到,沈珏病重那段时间中医给开了补气的药材,中药味混着水蒸气,日日夜夜没个消停。锅盖掀开,待到那糊人眼睛的蒸气散去了,才显出真容。一锅当归西洋参红枣生姜炖的排骨汤,配料满满当当像粥,排骨都要被喧宾夺主。沈榆用汤勺打一碗出来,端着坐在温遇旬对面。应该是看资料认真,温遇旬的碗里不见少多少汤水,几片当归和西洋参切片飘在水里,油星也只有一点,排骨更一根没有。他自己没吃,转头看向沈榆碗里还不高兴了,皱了皱眉,对沈榆说:“多盛点肉。”沈榆不服气:“你自己一块都没有,叫我盛那么多。”“你下午在饭店才吃多少东西,心里没数么?”温遇旬又开始凶巴巴地数落他,“鸟都吃得比你多。”沈榆这下彻底没话好讲,返回锅前又捞两块排骨,坐在餐桌前安安分分地吃完了。委屈的胃部得到安抚,这排骨汤里放的料又有解酒的功效,沈榆喝完以后神清气爽,站起身对温遇旬说了声:“我先回去了。”这段时间他们很少有过这样和谐的对话,可能是温遇旬今天反常,不知为何心情甚佳,才让沈榆得了点阳光就灿烂,不自觉想要接近他了。没想到温遇旬也称得上和颜悦色,颇有耐心地抿唇,瞟他一眼,眼神落在沈榆嘴唇上。“嗯。”温遇旬端起碗,遮蔽什么一样,挡住自己半条唇角。两天后,沈榆将谢梦朝要的词写好,曲谱完,约了个时间,和宁以桥邱风一起到天昇娱乐去商讨细节。包括录音,后期,包装,宣发。准备工作繁杂,沈榆起了个大早,吃没比过鸟,今天险胜一回,起得比鸟早。要出门时路过温遇旬的房门,关着的,也没起,还在睡。周天早高峰现象减轻一点,沈榆提早二十分钟达到排练室,邱风踩点,宁以桥晚到二十分钟。“好烦,”那人迟到还有脸抱怨,“我都没睡醒。”宁以桥忿忿地:“平时有早课,周末还要加班!”沈榆今天带了琵琶,小心地从琴包里拿出来,一块帕子抹弦,擦琴面和头面,调了音,说:“准备好了就开始吧。”进入状态后时间就过得很快,整整一个早上,他们排练数遍,再对一些细节加以改动和优化,下午一点录制结束,三人还没吃上饭。几人从录音室出来,过一个拐角,碰上迎面而来的谢梦朝。谢梦朝手上拎了一个塑料袋,里面装了三份从食堂打包来的盒饭。“我正找你们呢,”谢梦朝说,“给你们带了饭,先别急着走,一会儿吃完了开个会。”天昇伙食很好,两荤一素装得饭盒鼓起,汤是刚打起来的红枣鸡汤。沈榆吃一口肉,喝一口汤,却觉得比不过上次喝的散着药味的当归排骨汤。饭饱后,谢梦朝带他们坐电梯上五楼开会。天昇一整栋大楼,三层是排练室,往上是管理层办公室及会议室。沈榆跟在谢梦朝后面进去,高层座位普遍靠前,他视线扫过一圈,一眼就看到白小岩也在。白小岩和他的乐队名声比从前大,被公司解约再也不是他们要担心的问题。上一次见面说不清什么时候了,沈榆上学,白小岩跑演出,他看见沈榆,亲切地招手道:“小榆,坐我旁边。”沈榆过去坐下,真心诚意:“好久不见了。”“是很久。”白小岩笑着,没提别的。出名以后通告代言接踵而至,没空见面是正常情况,只是沈榆这边仅仅有迫不得已的想念,别人有没有意见,他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