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收拾停当后,小夭就好似等待出嫁的新娘一般,安静地坐在了榻上。小夭问:&ldo;苗莆,你知道定的吉辰是什么时候吗?&rdo;&ldo;不知道。&rdo;&ldo;你说璟知道吗?&rdo;&ldo;肯定知道。&rdo;&ldo;那就好。&rdo;小夭从榻头拿了一册帛书,竟然翻阅起医书来,苗莆呆呆站了一会儿,出去端了些汤水糕点来,摆在小夭身侧的小几上。正午时分,黄帝来章莪殿,看到小夭穿着嫁衣端坐在榻上,嫁衣的明媚飞扬和翻看医书的沉静寂寞形成了诡异的对比。仲夏日,灿烂的阳光从窗户活泼地洒入,照在小夭身上,却没有照出吉祥如意、一世好合,而是生离死别、一生情殇。低垂着眼眸的小夭是多么像她啊!黄帝好似看到眼前的小夭守着一个寂寞的屋子迅速老去,青丝染上了飞霜,花般的容颜枯槁,朝云殿内苍老寂寥的身影和眼前的小夭重合,黄帝竟不忍再看,猛然闭上了眼睛。小夭听到声音,抬头看去,见是黄帝,她探头去看窗外的日冕。黄帝走进屋子,看小几上的糕点和汤水一点没动,他说:&ldo;小夭,陪我吃点东西。&rdo;小夭收回目光,拿起一块糕点,一点点吃着。黄帝陪着小夭,从正午一直等到天色黑透,苗莆把明珠灯一一打开。因为璟的突然身亡,颛顼这段日子忙得焦头烂额。等忙完手头的事,天色已黑,他顾不上吃饭,就赶来小月顶。小夭这段日子都在章莪殿,他也径直去往章莪殿,坐骑还在半空,就看到章莪殿笼罩在一片喜庆的红色中。待飞近了,看到‐‐从门前,廊下到桥头,亭角的花灯都点亮了,各式各样的花灯,照出了各种各样的喜庆。坐骑落在正殿前,颛顼跃下坐骑,阴沉着脸问:&ldo;怎么回事?&rdo;潇潇弯身奏道:&ldo;是小姐昨夜点燃的。&rdo;当日布置时,所用器物都是最好的,这些灯笼里的灯油可长燃九日。颛顼静静地凝视着廊下的一排红色花灯,潇潇屏息静气,纹丝不动。半晌后,颛顼的神情渐渐缓和,提步要去小夭的寝殿。潇潇立即跪下,小心地奏道:&ldo;小姐换上了嫁衣、上了妆。&rdo;颛顼猛地停住了步子,面色铁青,一字一顿地问:&ldo;她穿上了嫁衣?&rdo;&ldo;是!&rdo;颛顼没有往前走,却也没有回身,潇潇弯身跪着,额头紧贴着地,看不到颛顼,却能听到颛顼沉重的呼吸,一呼一吸间,潇潇的身子在轻颤。一会儿后,颛顼转身,一言不发地跃上坐骑,离开了章莪殿。潇潇瘫软在地,这才敢吐出一口一直憋着的气,背上已经冒了密密麻麻一层的冷汗。潇潇走进寝殿,向黄帝和小夭奏道:&ldo;黑帝陛下有要事处理,今晚就不来了,明日再来看陛下和小姐。&rdo;小夭心神根本不在,压根儿没有反应。黄帝却深深盯了潇潇一眼,什么都没说,挥了下手,示意她出去。小夭低声问:&ldo;是不是吉辰已经过了?&rdo;黄帝说:&ldo;小夭,璟不会回来了,你的一生还很长,你忘记他吧!&rdo;小夭说:&ldo;外爷,我想休息了,你回去休息吧!&rdo;黄帝担心地看着小夭,小夭说:&ldo;我没事,我只是……需要时间。&rdo;黄帝默默看了一会儿小夭,站起身,脚步蹒跚地走出了屋子。小夭走到窗前,看着天上的圆月。望日是月满之日,璟选定这个日子成婚,应该想要他们的婚姻圆圆满满吧?可竟然是团圆月不照团圆人。小夭告诉黄帝她只是需要时间,可是,这个时间究竟是多久呢?究竟要有多久才能不心痛?小夭问:&ldo;苗莆,你说究竟要有多久我才能不心痛?&rdo;苗莆讷讷地说:&ldo;大概就像受了重伤一样,刚开始总会很痛,慢慢地,伤口结疤,痛的轻一点,再后来,伤疤慢慢脱落,就不怎么疼了。&rdo;小夭颔首,她不是没受过伤,她很清楚如何才能不痛苦。想要不痛苦,就要遗忘!时间就像黄沙,总能将人心上的一切都掩埋。可是‐‐璟,我不愿意!如果不痛苦的代价是遗忘你,我宁愿一直痛苦,我会让你永远活在我心里,知道我生命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