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上前摸摸连海平的额头,果然又开始发烧,便忍不住数落他:“生病的人还不抓紧休息,你真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啊!”连海平无所谓地笑笑:“也就你紧张兮兮的,睡一觉明天肯定没事。”“那就早些睡吧,”余乐乐把他往床边推:“过一会儿我回来检查。”“你去哪?”连海平不太明白地看着余乐乐。“我去洗漱,”余乐乐看着连海平,叹口气:“我会陪着你的,你这种温度,我放心走么?”连海平终于笑了,老老实实回床上躺着。令余乐乐惊讶的是,连海平房间里的洗手间盥洗台上居然有一套全新的洗漱用具,粉嫩粉嫩的kitty猫造型很可爱,瞪大眼睛一副蓄谋已久的样子。余乐乐见了忍不住笑,觉得这造型实在是很幼稚,可是又分明很温暖。洗漱完毕,余乐乐轻轻走回到床边,看连海平还没睡着,愣一愣,还是掀开被子躺进去,一边伸手摸摸连海平的额头,皱皱眉头:“还热呢,快点睡。”连海平闭上眼,伸出手把余乐乐搂进怀里,他身上的温度很高,或许是因为从来没有过的亲近,余乐乐觉得自己的脸也有些发烫,紧接着全身都开始烫起来。“我觉得像做梦一样。”连海平喃喃地说。余乐乐忍不住笑:“你知不知道这句台词特别像言情小说?”连海平不说话,只是把脸埋进她肩窝处。余乐乐努力按捺住心底那些紧张,转过身,伸出手试试他的额头,有点心疼:“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睡不着。”连海平的声音很闷。余乐乐忍俊不禁地看着他,觉得这一刻的连海平真是孩子气。过一会才说:“你发烧呢,乖乖睡觉,嗯?”连海平没有回答,只是紧紧搂住她,过不一会,她就可以感受到他服退烧药之后身上蒙蒙的汗意。她一动也不敢动,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过了一阵子,直到隐约感觉到他的呼吸渐渐均匀起来,她才终于松口气,自己也朦朦胧胧地睡过去。清晨,窗外依然黑乎乎的时候,余乐乐醒了。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她甚至有点恍惚:眼前的环境太陌生,这是哪里?等到终于想起来的时候,她急忙坐起来伸手摸连海平的额头——居然已经退烧了。余乐乐有点惊讶:这个人的复原能力还真是很好啊!也是有点好奇,借着外面的微光开始观察:他闭着眼,咦,没发现睫毛还挺长的;额头很光滑,一看就是没有长过小痘痘,这让余乐乐很艳羡;皮肤颜色不算太黑也不算太白,看上去还挺健康;脸部弧度还是挺好看的,从正面和侧面看效果都不错;耶,嘴唇还紧紧抿着,不知道梦见什么好吃的了……余乐乐一边观察一边在心里笑:好像从来都没从这个角度观察过连海平呢!正得意忘形的时候,猛地听见旁边有人问:“你不冷么?”“啊?”余乐乐愣一下,这才发现连海平正盯着她看。见她发呆,他叹口气,伸出手把她揽回到被子里:“立秋一个多月了,早晨这么凉,你穿件短袖衣服坐着干什么?”余乐乐摸摸自己已经冰凉的胳膊,这才想起因为没拿睡衣,昨晚是穿连海平的大t恤睡觉的。胳膊不经意就蹭到连海平身上,暖烘烘的,似乎是在证明彼此间的亲近,余乐乐又开始脸红。过一会,看连海平没动静,余乐乐抬头,见他正偏着脑袋,静静看着自己。似乎余乐乐也是第一次发现他的眼睛很好看,她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眼睛,却被他一把抓住。“乐乐,你后悔么?”昏暗的光线里,他的语气那么沉重。“什么乱七八糟的,”余乐乐皱眉头:“脑袋烧坏了?”“我是认真的,”连海平翻个身,自上而下盯着她的眼睛:“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嫁给我,后不后悔?”“如果后悔怎么样?”余乐乐不高兴地问。他微微愣愣:“是啊,如果后悔怎么样?”他苦笑:“其实我自己也知道,就算你后悔,我也舍不得放你走。”“那还问那么多废话干什么?”余乐乐不耐烦地推推他:“走开,你太重了。”可是他不动,余乐乐抬头看看他的眼睛,里面居然雾蒙蒙的。余乐乐突然有点担心。她想了想,终于伸出手揽住他的脖子,轻轻说:“海平,对不起。”连海平看着余乐乐,没说话。“对不起,让你担心,”她看着他的眼睛,她的目光那么清澈:“过去的都过去了。真的。你相信我好不好?”她语气真诚:“我承认,我不可能把什么都忘记,可是我可以把它们埋在最不显眼的地方,然后在显眼的地方过我们的日子。”她顿了顿:“海平,我们结婚了啊!”这句话迅速将连海平击中,他突然醒悟过来:是啊,他们结婚了啊!她是他连海平的合法妻子,将来还会有他们的孩子,他们的日子仍会继续,他今天拥有的,不就是他梦里都想要的么?既然已经拥有了,为什么还要患得患失?连海平看看余乐乐,看着她的脸慢慢在渐亮的晨光中爬上粉红的色泽,终于长舒口气,埋下头,紧紧搂住怀里的女孩子。他那么用力,就好像要把彼此之间全部的隔阂都挤掉——哪怕是空气。那一瞬间,他真的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余乐乐心里也漾起暖洋洋的感觉。周围那么安静,安静到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她伸手摸摸连海平的额头,微笑:“好像真的不烧了呢。”“摸那里没用,”他握住她的手:“那里不烧。”余乐乐一愣,脸蓦地涨红。连海平伸出手,拂过余乐乐额头的碎发,感觉她全身的肌肉都在不由自主地绷紧,甚至还有轻微的颤抖。他温柔地注视着她,只见她在他的目光中紧张地偏过头,小声说:“海平……”“嗯?”他看着她,她的目光闪躲,是他从未见过的手足无措。然而,却是那么美好——像瓷娃娃一样,干净皎洁的美好。“海平,”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呼吸都快要停滞:“你轻点,我怕疼……”连海平微微笑了。早晨六点,爷爷已经出门散步。楼下的大门“咣当”一声合拢,不远处的山上还传来喊山的号子声。这一次,连海平终于不再担忧,也不再犹豫,他低下头,深深吻上怀里的小妻子。浅淡晨光中,余乐乐轻轻闭上眼,她知道,这是她要的生活。是她的现世安稳、她的岁月静好。她的尘埃落定。(番外一·完)番外·你是我的爱(a-1)深夜,连海平爷爷的电话打到肃阳镇党委办公室时,连海平还在党委会议室里带一群人写材料。已经是晚上11点半,偌大一间会议室里仍然烟雾缭绕,三四个疲惫的男人坐在里面或奋笔疾书,或冥思苦想,或皱着眉头吞云吐雾。办公室主任葛建林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连海平站在窗边接电话。他急忙走到连海平身边,声音压得很低:“连书记,你家里让你马上回电话,很急。”连海平一惊,回头看看还在赶写材料的几个人,没说话,急忙合上手机往自己办公室走。刚进门就顺手按住手机上的快捷键拨回去:快捷号码1——“我爱我家”。傻兮兮的画面,是余乐乐拍的家里客厅的照片。某个阳光晴好的午后,已经硕士毕业留校任教的她闲极无聊,就把连海平手机里所有和自己、爷爷、家有关的电话号码全部设上来电图片,还把铃声全部都改成“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的调子。就为这个曲调,连海平在团市委的时候不知道被同事笑话了多少次——只要听见这个铃声响起,就会有同事喊:“海平,你们家小星星找!”当时倒是没想到,不久后连海平被派往肃阳镇挂职镇党委书记,距家110公里远的地方,这个音乐反而成了他最温暖、最踏实的依靠。连海平离家的时候余乐乐怀孕3个月,吐得昏天黑地。连海平心疼老婆,有一阵子甚至想要放弃去肃阳。可是余乐乐硬是制止了,她撑着一张苍白的脸告诉连海平:“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的,你不能总是为了我放弃这个、放弃那个。”听了她的话,连海平觉得心酸:她太善解人意,她要他事业有成、意气风发,而他又何尝愿意看她为他牺牲?可是,他还是拗不过她,终于在他们结婚三周年纪念日前夕踏上了去肃阳履新的路途。虽然,肃阳离家并不远,每个周末都可以回家。可是,他是乡镇一把手,有那么多的事务要处理:招商引资、公开接访、上级检查、工作汇报、干部任免、农村建设……他回家的频率渐渐从每周一次到每两周一次,后来甚至连每个月一次都无法保证。常常,只能通过电话里爷爷的数落或余乐乐一星半点的报喜不报忧了解一二。对她,他太愧疚了。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让她这么辛苦——在一个女人最需要依靠的时候,他却不在她身边。而他,曾经发誓要给她幸福、给她一辈子的幸福的。家里的电话始终没有人接,连海平心里突然开始发慌。他急忙往余乐乐家里打电话,可是依然没有人接听。他有些急了,慌忙翻找于叔叔的手机号,可是正在这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接听,居然是乐乐妈妈。“妈——”他一声招呼没打完,乐乐妈妈带着哭腔的声音已经出了口:“海平你快回来,乐乐早产了,现在在中心医院抢救。”“轰”地一声,连海平的大脑被炸成了片。他呆呆地愣一会,几秒钟后,抓起外套往办公室门外冲。葛建林站在门外正准备敲门,看见他这样子急了:“连书记,你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