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有此理!澄哥哥让我不要随便让别人亲的。”阿罗使劲擦着被他亲过的地方,发誓若不报此仇,宁可一辈子呆在青丘。阿咪说主人有事相商,邀请落日到小树林一述。草丛簌簌响动,蛇群在笛声的诱引下,顷刻间便把他团团围住。数以千记的小青蛇伸出舌头,只待阿罗一声命下,向他进攻。“臭僵尸,快向我道歉。”“我要是不呢?”他又开始摇着纸扇,一副高傲得不得了的模样。阿罗哼了一声,说道:“你不是喜欢咬人吗?就让你尝尝被蛇咬的滋味。”落日紧握拳头,眼睛突然变成紫色。那些小蛇竟调转方向,转而向阿罗涌去。阿罗吓得丢掉了笛子,爬到树上。小蛇们穷追不舍,争先恐后也往树上窜去。“阿咪,快救我!”阿咪早就被这些蠕蠕而动的蛇群吓得魂不附体,哪里还敢上前。落日长长地叹了口气。“唉,这些畜生也知道我比较可怕一点。”他玩味地看着花容失色的阿罗,拍着手笑她自作自受。“我不玩了。你快赶走这些蛇!”阿罗攀上了最高处,见树干几乎缠满了蛇,甚是吓人。“除非你跟我走。”“想得美!”她一激动,失手从树上掉了下来。紧密双目受死时,却觉得身体被人抱在怀中。落日腾空接住阿罗,一个旋转,轻飘飘地落到数丈之外。阿罗挣扎落地时,肩膀被他双手扣住。“我要把你变成臭僵尸,看你还骂得出口吗?”他露出尖牙正要往她脖子咬去时,阿罗呜呜地哭了出来:“我不要变成僵尸!这样澄哥哥会更加讨厌我的。”落日严肃的表情被笑容取代。他抬起头,迎着阿罗惊讶的目光,再次往她脸颊上亲了一口。“你这臭——”阿罗不敢再骂出口,看他走远却奈何不了,一个劲地生着闷气。她念叨着一定要让江铭澄收了他,为自己出这口怨气。☆、萤火结果却是五人结伴而行。落日说蜀山有个执拗的人,非要与他作对,只要不碰到他,就护送她们上蜀山。杨柳依见阿罗很不领情,料想他二人发生了争执,当着和事佬。落日在杨柳依面前又变成谦谦君子,谈论诗词歌赋,俨然是个学识渊博的儒雅书生。路过灾区时,阿罗见一妇女面黄肌瘦,把好不容易抢来的馒头分给身旁的两个小女孩。“娘,你不吃吗?”“娘不饿,你们吃。”杨柳依让春桃拿些碎银救济她们。阿罗羡慕地望着那两个小孩,突然猛拍脑袋瓜。因为玩心太重,竟忘了出谷的第一件事应该是与父母团聚。她向杨柳依说自己还有要事要做,策马先行一步。“阿咪,你留下保护杨姐姐。盯紧那臭僵尸,别让他欺负杨姐姐。”阿咪哭笑不得。“主人,以阿咪的修为,只怕一巴掌被他拍死。阿咪知道你挂念公子,可是蜀山也快到了。”“不,我要去找爹爹和娘亲,告诉他们阿罗已经长大了。”阿咪心一沉,急忙劝道:“可主人,你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我先去找海神叔叔,他定知道小姨在哪里。我去问小姨,一定让她说出爹娘的下落。”阿罗已下定决心,不管多么困难,都要寻到父母。“你这是要去祭奠你母亲吗?”落日躲在树后偷听到她们的讲话,此时光明正大地走出来。“你说什么?”“唉,想当年姑姑为了区区一介凡人,自愿去除仙籍,被贬为妖,可惜最后还是被人类背叛,不得善终。”落日还想继续讲下去,阿咪已经跳到他面前,摇摇头,让他别再说下去。“你胡说!我娘亲明明还活着,小姨年年都对我说,娘和爹爹在乡下幸福地生活着,等我长大了就来看我!可我,可我已经长大了,不是吗?”阿罗因激动而声音发颤,她瘫倒在地上,终于意识到小姨一直在骗她。“阿咪,你也知道是不是?为什么大家都知道,就我被蒙在谷里?”阿咪见是再也瞒不住了,走过去,抓住阿罗冰冷的手,哭着说:“主人,圣姑让我们不要跟你说,就是怕你会伤心。”“那我爹爹呢?”“圣姑不让他死,让他时时刻刻忏悔自己的过错,让他活着比死着还痛苦。”“他人在哪?”阿罗见阿咪不肯再说,向落日爬了过去,摇晃着他的手,恳求他带她去见素未谋面的父亲。阿罗来到深山的一个房屋前。两个黑玄族人向她跪了下来,阻止她入内。“圣姑有命,小姐不得与他见面。”“我想见爹爹,还得她批准吗?”“小姐,圣姑是怕你知道真相,会亲手杀死他的。”阿平和阿良的劝阻还是阻止不了阿罗的步伐。她推开房门,一阵刺鼻臭味迎面扑来,在堆成小山的酒瓶中,一个潦倒书生一边喝酒,一边作画。画作铺了满地都是,画中的女子全是一个人。阿罗抚摸着画中人的身影,仿佛抚摸到想念许久的母亲,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俊眉修眼,顾盼神飞,文彩精华,见之忘俗。这样的女子竟与我相亲相爱,可我却亲手杀了她。”那人神志不清,喃喃自语道,“我把匕首插进她的心脏里。”“为什么?”阿罗紧握着拳头,指甲嵌入肉中,却不觉得痛。“那时她即将临盘,痛苦万分,却不让我请产婆,也不让我进去陪她。我听到她的惨叫,不放心,从窗户偷偷一看,发现我的妻子竟然多了九条尾巴,原来她是九尾妖狐。我听说九尾狐是要挖男人的心脏来吃,怕极了,拿着匕首就这么插了进去。阿珩哭着求我放过我们的孩子,我那时疯了,说妖怪的孩子也是妖怪,匕首正要插进她肚子时,阿蛮出现了。我知道自己死期将至,但是阿珩却死命爬下床,要她放过我。”“然后呢?”阿罗的血顺着她掌心滴到了画上,再次弄湿了画。“我不知道九尾狐分娩时是最虚弱的时候,阿珩受此重伤,已经回魂法术,再也没有力气生孩子了。阿蛮说只要放弃孩子,就可设法保她一命。但她说若孩子死了,自己也活不下去,拿着匕首划破肚皮。阿蛮知道她的想法,只好活生生地把孩子取了出来。她说给孩子取名叫阿罗,让我抱她一下。我那时知道自己铸成大错,把沾满阿珩鲜血的阿罗抱在怀里,阿珩就笑着看着我们,然后死去了。我们共同生活了三年,她哪曾害过我?是我的自私,我的懦弱害死了她。她临死前一定恨死我了。这些年我一直自责着,想追随她而去,可阿蛮派人监视我,让我连死都做不到。”“不,我想娘亲从没恨过你。”阿罗望着眼前老泪纵横的父亲,当年的绝代才子如今放浪形骸,犹如行尸走肉,“她放弃了自己的性命,选择了我,就是因为我是爹爹的孩子。”“孩子,你叫我什么?”“爹爹,我是阿罗啊。我一直一直都好想见你。”石清泉颤抖着伸出手,抚摸着女儿的脸蛋,就好像看到了日思夜想的阿珩一样。“孩子,你不恨爹爹吗?你不想杀死我为你娘亲报仇吗?”“娘亲死之前把我交给你,是希望你能陪我长大。我不想,也绝不会违反娘亲的遗愿。爹爹,你不要再自责了。跟阿罗一起离开这里吧,我们回到青丘,和澄哥哥一起,一家人一起快乐地生活下去。”石清泉激动地把女儿拥在怀里,多年来抑郁在心中的那个结总算是解开了。“你真不愧是阿珩的女儿,太善良,太会为别人着想。”阿罗在阿咪和落日的目瞪口呆下,笑着搀扶着石清泉走出来。她让阿良解开手铐和脚铐,说是从此要让爹爹过上好日子。落日在门外听到一切,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位弱不禁风的少女,竟有着如此的气度和胸怀。一行人往下山的路走去。“女儿,你说的澄哥哥可是这位紫衣公子?”“不是的,爹爹。澄哥哥喜欢穿白衣衫,澄哥哥对阿罗可好了,下次让澄哥哥来见你,爹爹你一定会喜欢他的。”“阿罗过得可幸福?”“非常非常的幸福。”石清泉露出了十几年来的第一个笑容。“那爹爹就放心地去找你娘了。”他推开阿罗的手,纵身一跳,跌入了万丈悬崖。阿罗撕心裂肺地哭喊着,若不是落日紧紧拉住,只怕也跳了下去。从找回父亲到再度失去,只不过短短的一刻钟。阿罗眼前一黑,不省人事。经过此事,阿罗性情大变,变得沉默寡言。她整日整夜地坐在山上,吹着江铭澄曾吹给她听的长相思。马蹄声响起,一个白色的身影奔驰而来。借着月光,阿罗认出马上那人就是她心心念念的江铭澄。她不想被他看见自己这番模样,飞快地躲进树林,恋恋不舍地望着他从自己身边经过。“阿罗?”江铭澄拉住马缰,跳下马背,走了过去,“你为什么躲我?那晚我喝醉了,有没有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没有。澄哥哥,来这里找我吗?”阿罗强颜欢笑,说道。“不是,我是循着蝙蝠的气味跟来的。”“哦。澄哥哥又来斩妖除魔了。”一阵沉默后,阿罗再次开口,“澄哥哥以后也会来收服阿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