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母亲而言,世界上还有比这更痛苦的事吗?当初本以为是为了女儿好的一片苦心,如今却成了女儿威胁自己的利器!
霞子想笑,笑老天如此愚弄自己,同时她又想哭,哭自己的女儿人伦丧失,亲情全无。
可她可以无情,自己却不能无情!
不管怎么说,那都是自己怀胎十月孕育的宝贝!
“大娟,你听娘说……”霞子望着鹿小鹿逶迤远去的身影,急急忙忙地追了过去。
因为心里着急,害怕就此失去自己的骨肉,霞子追上鹿小鹿后伸手去拉她“大娟,你先别急着走,听娘把话说完……”
“没什么好说的!我恨你!恨你当年抛弃了我而留下了她,你如果是爱我的,为什么留下的不是我?明知道我身体不好,还要把我送给别人家,你这不是想要了我的命吗?还好我命大,不该死!可是我恨你!”鹿小鹿决绝地说道,同时用力一拉握在霞子手里的衣袖,撕拉一声,衣袖处一枚和紫地白边的蝴蝶盘扣应声被撕落下来。
“你……你……”鹿小鹿恼怒地用手指着霞子,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一跺脚离开了霞子。
霎时间,霞子变得失魂落魄,她手里握着那枚不小心四落下来的蝴蝶盘口,心痛到了极点。
她怎么能忍受自己的亲生女儿不认自己?她怎么能忍受一个女儿对另一个女儿的无理要求?她怎么能面对两姐妹的自相残杀?
“老天!老天!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如此惩罚我!老天!老天!如果必定得有一个人来承担你降下的苦难,那由我一个人承担好了!只请你放过我的孩子!”霞子泪如雨下,迷蒙泪眼中,颤抖着双手将鹿小鹿塞给自己的那包药全部倒进了自己的口中。
“就让我这个自作孽的人来结束你们姐妹之间的纷争吧!大娟,小娟什么都没有做错,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再针对她了,不要……”霞子对着鹿小鹿远去的方向喃喃自语。
许是内心痛到了极点,许是对老天无比的失望,许是药力的作用,霞子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越来越沉,胃里面翻江倒海,想吐却吐不出来,她只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都被火烧灼了一般的难受,意识开始模糊起来。
在霞子倒下去的那一刻,她分明看到十八年前杜大山射杀的那只鹿,它的眼里有晶亮的泪水溢出眼眶,一滴,一滴,一滴……
“报应啊!报应!”霞子心里想到,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什么。
耳边是呼啸的寒风吹过,将那张包着药沫的纸吹过了高墙,吹向了未知的地方。
一个苍老的男人的声音在说话:“彩霞,你醒醒,你醒醒!你这是咋了?”
“大山,是你吗?是你来接我了吗?你跑到哪里去了?害我吃了这许多苦!大山,大山……”霞子不自觉地向男人的怀里靠去……
烈烈的寒风中,玄老爷悲怆的声音传向了四面八方:“彩霞,彩霞,你醒醒啊!”
原来,玄老爷见霞子半天没回屋,又想着要问她十八年前发生的一些事,所以借口自己吃好了,带着一个小随从慢慢地溜达了出来,没想到走到半路便看到了倒下去的霞子。
小随从只是一个半大孩子,哪里见过这种情景?早就吓得傻了眼一样愣在那里。
“快去,快去请郎中来,你还傻戳在那干什么!”玄老爷愤怒地嘶吼着。
小随从三步并作两步地向院外跑去。
冰天雪地当中,玄老爷想要把霞子抱起来放到屋里去,可是霞子的身体在慢慢变冷,变硬……
“娘!娘!你怎么啦!”踉跄而来的杜小娟撕心裂肺地呼喊着,握着霞子的手。
她的身后,是以玄老夫人为中心的一大群人,慌慌张张的都向这里奔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玄老夫人急切地问道。
杜小娟仍在拼命地摇晃着霞子的身体想把她唤醒,玄老爷冰冷的目光忽略了整个人群,独独落在了玄老夫人的身上:“张淑仪,你……你……你这悍妇!”
杜小娟握着霞子逐渐冰冷的手,两道比霞子的手更冰冷的目光射向了玄老爷和玄老夫人。
“玄礼达,你不要血口喷人!明明是你私下里私会这贱人出了意外!”玄老夫人从来没有畏惧过玄老爷,所以话一出口便夹枪带棒。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我都这一把年纪的人了,何况这冰天雪地的,我私会个屁啊?还不快点把人扶屋里去!”玄老爷情急之下,脏话脱口跟着出来了。
宋妈妈早就发现了这其中的不正常,她悄悄地拉了下玄老夫人的衣角。
玄老夫人也意识到似乎自己想差了,就从时间上来算,玄老爷出来才多一会?两个人怎么可能私会呢!
玄老爷示意玄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把霞子扶到屋里去。
可玄老夫人觉得大过年的屋里放着这么一个不知死活的人很晦气,坚决不同意把霞子抬进离他们最近的福康园。
无奈之下,玄老爷只得让几个大丫头帮着杜小娟把霞子抬进了就近的一座空着的院子……清秋居。
看着玄老爷失魂落魄的样子,玄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她回望了一眼杵在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儿子的妻妾们恼火地说道:“大过年的真是晦气!还有什么可看的!还不赶紧都滚回自己的院子去!”原来她既担心霞子发生意外,又因为自己安排这一局被儿媳看了笑话而恼火。
刘静娴和林翠俏等人在玄老夫人面前吃了瘪,半句话都不敢多言,纷纷行礼,各自奔自己的院子去了。
恰好这时候,玄老爷的小随从带领背着药箱的郎中疾步走来,几个人纷纷闪开,将郎中请进了屋里。
“孩子!先让郎中给你娘把脉!也许人还有救!”玄老爷无视杜小娟愤恨的模样,劝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