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果鲍多宝看到自己的盯梢横七竖八躺在衙门的角落里,不知他是否还有心情寻欢作乐。
“太爷,快走,咱们时间不多了。”幕僚说道。
“嗯!”常仁志换了便服,只让一个幕僚和两个心腹壮汉跟着,进入了夜幕之中。
从县衙出来,向东拐进东市大街,在东市大街靠南一点的胡同那里,再向西拐入,那里有一片民宿,在盐官县极不起眼,但常仁志这次,却要去那里找一个人,一个对他来说极其重要的人。
是一个青涩的男孩子应的门,男孩子眼神戒备,门只虚开了一条缝。
“你们是什么人,找谁?”小男孩问道。
“本官是盐官县县令常仁志,深夜造访王娘子,多有冒昧,还望小哥帮忙通传一声。”常仁志没有摆官架子,拱手客气地说道。
这个男孩子,便是王行恩,听闻是县太爷来了,他立即就紧张起来,本能地想一口回绝,但想到林芷岚的心事,王行恩犹豫了一会儿,关紧门,站在林芷岚房门外轻喊道:“婶婶,县太爷来找您了,现下就在门外头。”
漆黑的屋中,亮起了昏黄的油灯,过了好一会儿,林芷岚穿戴整齐开门出来,对王行恩问道:“行恩,你怕不怕?”
“婶婶,我不怕。”王行恩答道。
“我有在,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林芷岚保证道,既然县太爷能找到他们,可想有些事已经瞒不住了。
“我只要婶婶没事!”王行恩倔强地说道。
“我们都不会有事的,等下,我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我让你说什么,你便说什么,明白吗?”林芷岚问道。
王行恩重重点头,出去将常仁志四人迎进屋内。屋子本来就很小,四个大男人进来,就显得越发的拥挤,不过眼下没人在乎这些东西,两厢行礼问好后,常仁志让林芷岚陪着自己坐着,其他人都站在一旁。
“娘子,明人不说暗话,本官有紧要事想请你帮助。”按理说,像常仁志这样的读书人,首先得和别人寒暄,然后再拐着弯含蓄地提出要求,可是他真的没有时间了,看到林芷岚留了疤痕的脸,他觉得很惭愧,但转眼看到王行恩,他眼中又升起了火热。
“太爷,您既然能找到奴家这里,想必心里已经有底了,您想要的,奴家可以给您,但奴家有条件。”林芷岚不卑不亢地说道。
常仁志闻言挑眉,一般妇人见到自己不是吓得瘫在地上,就是瑟瑟索索说不出话,这个王娘子果然不是等闲人物,林芷岚越是镇定,常仁志越是觉得靠谱,只要愿意谈条件,那便是有的谈。
“容民妇说句不敬的话,太爷如今的官帽,怕是落在奴家手中,奴家的条件并不苛刻,奴家愿意帮助太爷,是因为奴家希望这世道还能说个理字。”林芷岚正声道,当然,有些话林芷岚没说透,那就是搬倒鲍多宝,这样自己才无后顾之忧。
“王娘子大义,本官佩服,本官为官,重的亦是个理,然鲍多宝为非作歹,鱼肉乡里,本官此行前来,不仅是为了本官的乌纱帽,也是为了我盐官县!”常仁志严肃地说道,他确实被林芷岚的气节折服,不过他也很想搬倒鲍多宝。
“既然如此,那奴家就冒昧了。第一,您有话可问行恩,但行恩今晚不能随您行动。第二,此事,奴家不想让他人知晓,搬倒鲍多宝,只是大人的功绩。”林芷岚顿了顿,沉声道:“第三,奴家夫君王子墨,曾于初夏海塘决堤案中蒙冤,刺配兴元府,奴家希望太爷能助其洗清冤屈。”
林芷岚所言,让常仁志沉默了。第一二条,也不是什么大事,但第三条,很难,这案子是他判的,当时为了打击鲍多宝,他确实牵连了不少人,其中不乏冤屈者,王子墨在这个案子中,并不是小角色,如果翻案,那便是他判错了,鲍多宝极有可能抓住这个机会,咸鱼翻身。
本就是要斗挎鲍多宝,常仁志怎么可能网开一面,这个条件实在是难以答复。
林芷岚沉静地坐着,等待答复,常仁志沉默,脸上看不出究竟,但后面那个幕僚,却是脸色变幻莫测,常仁志与幕僚对视,无声交换着彼此的意见,良久之后,常仁志叹气道:“罢了,本官全数答应。但这事,并非本官一人能作主,钦差大人面前,本官会全力相助,请娘子放心。”
“太爷莫要欺骗奴家!”林芷岚确认道。
“本官堂堂朝廷命官,自幼饱读诗书,俯仰无愧天地,但有食言,天诛地灭!”常仁志发下毒誓,虽然发誓对于当代人简直是狗屁,但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却都信命,一般不会有人敢违背誓言。
林芷岚得到保证,让王行恩自行回答常仁志的问题。而常仁志的问题也很简单,乞丐头子会躲在哪里,自然是乞丐最清楚,常仁志得了王行恩的指点,立刻动身差人抓捕。
“娘子,太爷的话,信得过吗?”王行恩问道。
“信得过如何,信不过又如何,至少,这算是个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