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鸿想到龙彻的聪颖悟性,心中实感欣慰无比,不由笑了笑道:“母後言重了,皇上聪颖好学,年纪虽小,朝堂上却已隐露王者之风,他日必是大范的一代圣君。只是母後想也知道,他从小就有些粘儿臣,自父皇逝後,他更是愿与儿臣亲近,反不肯接近别人,儿臣为他请的几位老师,俱是才高德重之前辈,偏他不知使了什麽法子,都赶了出去,不得已儿臣只有现学现卖,这点辛苦倒也不算什麽,只是皇上实在聪明过人,母後亦知儿臣擅武不擅文,以我之微才,万万教不得他,否则若因我之故,耽误了他似锦前程,九泉之下也难见父皇与公主,因此儿臣大胆,来请母後做主,是否您规劝皇上一下,让他接受名师教导,儿臣也好放心。”端仪太後点头笑道:“原来为的是这事,彻儿粘你,哀家也知道,却未放在心上,只是没想到这深一层,难怪你这几个月来瘦了不少,一边处理朝政,一边还要学习辅导彻儿,想必是辛苦的很了。青鸿请宽心,哀家会劝说彻儿的。”卫青鸿这才大松了一口气,垂首展颜道:“母後如此说,儿臣也就放心,那边还有些国事要处理,儿臣就不打扰母後清修了,这就告退。”说完再施一礼,方面带笑容走了出去。风雅宫里,当今的皇上──年仅十二岁的龙彻正在大发雷霆,宫外站了一地噤若寒蝉的太监宫女。只有怜香在里面不住的劝慰。“他竟然敢到母後跟前告朕的状。”随著咆哮声,又一个名贵的青花瓷瓶支离破碎,可这显然无法抑制龙彻的怒火:“他竟然敢想著怎麽逃离朕,怜香,他竟然敢想著逃避我,他是谁?他是我的臣子,他整个人都是我的,可是他竟然想著逃开,他逃得了吗?”咚的一声,一座玉雕也惨遭不幸。怜香无奈的看著一室的狼藉,一边劝道:“皇上说的是,大将军逃不了,既如此,又何必发这麽大的脾气?来日方长,到时你自然知道大将军的苦心,他不过是发觉自己教不了你,生怕耽误你而已,还不快命人把屋子收拾了呢,被大将军看到,他会说你的。”龙彻哼了一声道:“他看得到吗?自朕登基,他何尝来过这里一遭?”说完气冲冲的坐了下来。怜香笑道:“这是後宫,又是你的寝宫,他一个臣子,怎能到这里来惹嫌疑?”“惹嫌疑?”龙彻冷冷一笑,目光望向精致的龙床,忽然道:“总有一天,朕要和他一起睡在这张龙塌上,怜香,你是知道的,除了他,朕容不下别人。”怜香忙为他倒了杯茶,见龙彻接了过去,她方坐下语重心长道:“皇上,若说您的心思这宫里还有一个人知道,那便是我了,蒙皇上错爱,从未将我看作奴婢,只当是姐姐般的尊敬照顾,我也是将你当亲弟弟般的看待。你一天天长大,本领也一天一天的见长,我看在心里,著实欢喜。只是皇上,你切要记住,再如何厉害,你如今还是一个未亲政的皇帝,什麽大权都握在大将军那里,你也要靠他来保全你这个皇位。不是我杞人忧天,大将军对皇上与大范的忠诚,那是勿庸置疑的,可是皇上,若有一天他知道你对他存的是这般心思,他那样守礼的一个人,能接受的了吗?一旦闹僵,你得不到他的帮助不打紧,要紧的是逼他有了二心,岂不得不偿失?古语有云‘小不忍则乱大谋’看你现今的表现,是越来越把心思写在脸上了,你难道就真的不怕给大将军识破,到时候爱人与江山一个也得不到吗?”龙彻端著茶注目看了她半晌,忽然一笑道:“果然是朕身边最得力的人。怜香,你说的对,朕每日里看著他,想著他,确有些得意忘形,沈不住气了些。从今之後,朕会注意收敛,一直到亲政那天。”悠悠喝了一口茶,他的目光忽然变得深邃起来,沈声问道:“怜香,你知道朕亲政後龙彻一笑,走到他跟前,拉著他坐到椅子上,亲切道:“姐夫你想太多了,适才母後把我叫去说了一顿,说我整日里缠著你,让你劳累不堪,所以我猜想是不是姐夫太为国事操劳,偏我还不知趣……”他话未说完,卫青鸿已连忙站起,沈声道:“皇上,微臣因为自知才疏学浅,生怕耽误你,才求助太後,盼你能受教於明师,好生学习治国之道。苍天可鉴,臣对皇上绝无他意。”龙彻认真的看著他良久,忽然悠悠叹了口气,走到他身前怅然道:“姐夫,你太像一个大臣了,我虽每日里叫你姐夫,也从不肯在你面前称朕,可你对我,仍是没有半点亲人的意思,难道做皇上就注定是孤家寡人吗?我想念你带我去逛天街,到猎场上骑马,用大筐罩麻雀的那些日子……”说著说著,眼圈已红了起来。他长得本就比同龄孩子高大,因此虽只有十二岁,却已及得上不算甚高的卫青鸿的肩膀,便将头埋在他怀里,更显得依恋不舍。卫青鸿一手抬起,却又在半空中停了下来,犹豫片刻,终於将手抚上龙彻的背脊,语气里带著一丝宠溺道:“彻儿,姐夫对你,仍一如既往,只是如今你已不仅仅是个十二岁的孩子,你的肩上,担负著大范的万里山河与这太平盛世,这些都是你父皇辛苦创下的,绝不可在你的手里让它没落。彻儿,我要你不仅看到为君者号令天下的风光,更要知晓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艰难,现今我虽替你理政,却无时无刻不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慎,就有意外之祸。他日还政於你,若有了经验准备还好,若欠缺了这些,怕就是如履薄冰,更有甚者,或许这皇位都会朝不保夕,你……明白姐夫的苦心吗?”龙彻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忽又抬头兴奋道:“姐夫既如此说,就搬到我的书房里处理国事好不好?这样学习之余,我也可跟著姐夫习些处事之道,是姐夫说的,要我有经验准备的。”卫青鸿苦笑一下,知他终不肯放过自己,但细细一想,这已比自己教他好的多了,若不答应,只怕他从此无心向学,毕竟不过是个孩子,始终是想依靠自己亲人的。他只以为龙彻仍是孩童的心理对待自己,却不知自己早成了那不符合真正年龄的心智下唯一的猎物。待送走卫青鸿,龙彻再也忍不住面上的得意之色,回头向从屏风後转出的怜香道:“怜香,你看朕这一招如何?姐夫他还会怀疑朕对他的异样心思吗?”怜香笑著摇头道:“果然高明的很,这一来,别说大将军对你没半点怀疑,只怕就是有了一些,也要烟消云散了,他还当著你是那个只贪恋和他逛天街,抓麻雀的小孩子呢。只可惜他聪明一世,却怎麽也想不到竟会被自己最亲的人给一步步的引进那万劫不复之地。可惜啊可惜。”说完摇头叹息不已,但龙彻又怎会放在心上,只琢磨著要怎麽利用以後的时间和“姐夫”相处周旋。次日,卫青鸿果然遵从“圣谕”,搬到龙彻的书房里办公,彼时正是早朝之後,龙彻因起的迟了,未及吃饭便上朝,下朝後便嚷著饿了,卫青鸿便命怜香带他去吃些东西,自己则先到书房批阅今日递上来的奏章。忽闻门外一声长笑,他不抬头也知道是谁来了,敢在宫中这样放肆无礼的,除了辅政大臣太康外,再不作他人想,当下只低头一笑道:“看来你今日心情不错,竟不埋怨我又将你拉了进来。”“不埋怨是假的,上次我被赶出来的狼狈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耳边响起太康忿忿不平的责怪,卫青鸿不由抬起头来笑道:“何谓百折不挠?你不过被赶出来一次而已,况且这次我向你保证,就算是被赶出去,也一定有我和你为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