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又看见桌上摆放的那一对宝石手镯,人幽幽的叹了口气,看来,想让满清遗裔的母亲接触周霆琛堪比登天,更别说有其他的想法。
思及心中那个人,灯下的她似忆起了那场连绵细雨中,他一身黑色风衣为自己撑伞时的认真模样,心兀自甜了一下,嘴角不由上扬,将手镯带在手腕上摩挲着,在灯光下任由它的光芒耀得心乱。
房门忽然被敲响,毓婉惊得回首,素兮面色忧虑的闪身进来,似有为难的看了看毓婉:“小姐,正门外好像有人在等你。”
不知为何,毓婉笃定正门外那人是周霆琛,喜上眉梢的她顾不得夜寒风重推开房门跑出去,素兮见状连忙上前拉住小姐比量嘘声,再带着毓婉小心翼翼避过众仆人眼光从侧门走出去。两人蹑手蹑脚走到佟苑一边,素兮推手让毓婉等在花影深处,自己则悄然走到佟苑正门,向周霆琛方向轻轻咳一声。
今日周霆琛有些微醺,刚从生意场应酬归来的他一个人静静的靠在小汽车旁,微躬了身子以手掌挡住夜风,点燃打火机,腾的一团温暖火苗带着袅袅的烟雾,笼住了他入鬓的眉眼,也笼住了他坚毅的面庞,仿佛是夜色里隐身的野兽,虽无捕捉猎物的欲望,却周身都散发着危险。
他本不想来,奈何心中仿佛缺了一角,归家的途中命司机掉转车头开到佟苑,当视线触及佟苑那樘贵气十足的大门,人又有些烦闷,不知来此处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决定,吸一支烟就走,不愿真真切切面对心中记挂的她。
听得素兮咳嗽,周霆琛猛抬起头,迫人于无形的气势使得她凉凉吸了口气,这样的男人,岂是从未走出深闺的小姐能够驾驭的?不过,事到如今,她唯能硬着头皮招招手,随即闪回花影簇簇的阴色里。周霆琛盯住素兮闪去的背影沉吟须臾,立即利落回身上车,那黑色小汽车轰了马达呼啸从佟苑门口驶离,引得原本正在发愁是否入内通禀老爷太太的佟福垫脚眺望,心中犯了嘀咕:怎么这人出尔反尔如同家常便饭般?等在佟苑门口,是会客还是路过终究给句痛快话,等了一刻钟又离去,当真是个不懂规矩的异类。
小汽车从毓婉面前迅速开过,她心头一凉回首望望素兮,素兮也不懂得为何周霆琛明明看见自己又毫不留恋的绝尘离去,她张开嘴无辜分辨:“他明明看到我的,怎么又走了?”
毓婉定定看着车子离去的方向咬住下唇,见车头并没有掉转的意思,心中有些失望:“算了,咱们回去吧。”
“小姐,不再等了?”素兮犹豫的问。
“不等了。”毓婉将手帕塞在袖口里,提了裙子回身前行。
主仆二人慢慢踱到旁门,心事沉重的毓婉迈步险些撞入一个人怀中,她硬生生被那人拉住了双臂,猛地抬起头,映入眼中的正是那个刚刚离去的周霆琛。
毓婉脸边一热,将手臂挣脱开,“怎么又回来了?”
周霆琛定定凝望了她,微微有些酒气的他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毓婉的问话,两人对视了一阵子,他才笑:“我来为你祝贺生辰。”
毓婉笑着抬起双眼,正顶在他的下颌上,原本被咬得苍白嘴唇红润起来,微微上扬:“中午不是送了寿礼来,何必又多此一举?”
他低头满意的看见毓婉手腕上正带着自己送来的手镯,月华下手镯仿若能耀亮她的手腕,吸引了他所有的目光:“还是要来见见你才放得下心。”
毓婉发觉周霆琛正在看自己双手,见得手镯正带在那儿,怕笑话自己心急连忙扭过身,双手绞在一起不给他看,她心中有无限羞涩,又有无限甜蜜,还有一种存在梦中并不真实的感觉。
周霆琛见她绞了手,纤细的手指在宝石手镯下映衬得雪白修长,侧颜的她眼波流转惹得他离不开目光,愿这般天长地久的站在这里陪着她该有多好,仔仔细细听她嗔怪自己:“这般晚了,你又没了车子,如何回去?”
心一软,他低沉的笑道:“那你陪我走走?”
毓婉愣了一下,回头紧张的看了看素兮,素兮此刻如同保护自储藏果实的刺猬,戒备盯着欲拐带自家小姐的周家少爷。毓婉低头想了想,对素兮说:“我去去就回。”
素兮上前一步:“小姐,这样不行,你……不能和周少爷走。”
毓婉顿住,粲然:“可还记得我们的计划?”
素兮想起小姐要与人做生意的事来,又用复杂的目光看了看周霆琛,此人实在不是一个好的生意伙伴。不过在佟苑如此久了,素兮多少也知道小姐的倔强脾气并非轻易能拦得住的。
所以她只懊悔自己不该一时于心不忍带小姐来见周霆琛,倒不敢把心中怨恨放在小姐或者周霆琛任一身上。
毓婉回过头,与周霆琛并肩走在一处,低头说:“走走也好。”
周霆琛并没有细问主仆两个人对了怎样的暗号,两人散步离开佟苑,世界顿时安静下来,仿佛一条幽黑无尽的小巷,只有他和她一同并肩前行。
一直走着,走着,脚下的石子绊到毓婉,她身子一歪,他突然抄了她的手,毓婉挣扎了几下,哪能逃脱他的掌心,便由他热热的抓了手指拢在掌心,两人就这般静静的继续走下去,听得彼此怦怦的心跳,谁也不肯开口破坏这难得一见的宁静幸福。
转过佟苑外的小巷步上大街,路灯一下子亮起来,毓婉如同被人唤醒了神志,微微用力挣脱了周霆琛的手心,他发觉她郁郁寡欢,停住脚步低头看过去,她恰昂起头:“今日杜家伯父伯母来为我庆生,希望我尽快给他们个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