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表的美丽只有一层皮肤的深度,灵魂才是主宰一个人有否价值的最主要关键。这个道理他早就知道,所以当初才不愿意选择她,而宁愿选择……别再想!再想下去他可能转头就走,丢下她不理不睬;还是把眼前的难题解决再说。威尔森医生继续温和地解释着:“你昏迷了三天,除了脑部受创外,其余一切正常,等我们进一步观察二天后,再经过ri磁振造影检查,确定没有脑内血肿就可以放心了。”她嗫嚅数次,终于小声问出:“我……为什么会受伤?”眼神看也不看他一眼。威尔森笑指着他说:“这就要问你先生了,你是他亲自诊断送进脑科病房的。”看着她转过来波光粼粼的双眼,不得已的他只得淡然说道:“你从丅型台摔下,伤到头部。”“丅型台?”她的眼眸突然大睁,“我……我是模特儿?怎……怎么可能?”威尔森拍拍她的肩膀:“你别着急,脑部受伤后记忆力通常都会有些受损,你有可能两三天想不起从前的事,这种事很常见。”“两……两三天?”她紧紧抓住满毯子边缘。“是的,你总得等受伤的部分养好伤,才会恢复正常。”医生说道。“那……那我得等多久,才知道自己是谁?”她的脸色越发苍白。听到这个问题,威尔森抬头警惕地和他对看一眼,但仍温和地继续说:“你不要着急,也许等一下你就想起自己是谁了,你看你并未失去思考的能力,这就表示你受的伤并不重,别着急。”听到她说她不知道自己是谁时,他的心中便响起一阵警铃声,仔细观察想找出她又在演戏的蛛丝马迹;她最擅长利用混淆视听的方式操纵别人,进而控制场面;可看了半天,觉得──她若不是演技更上层楼,能把惊慌表现得如此纯然,就是她真的忘记了。何者为真?他没放过她额上渗出薄薄的一层细汗,但他的感情就是不愿放过她,不肯相信她真的忘了。“放轻松,放轻松,不要急,当你该记起时就会记起,这没什么好担心,你总得给脑子一点时间恢复,你说对吧?”“可……可是,我连我叫什么名字都忘了……”她的下唇微微颤抖着。一阵剧烈的厌恶感突然袭上他的心头!没想到她的演技居然精进到这种地步?!竟可将那个小动作模仿得唯妙唯肖,好像她真的慌得不得了。这怎么可能?她的字典里根本没有‘慌乱’这两个字眼,哪会为忘了自己是谁这种事惊慌失措?再也忍不住,他沉声开口用中文说:“这种小事有必要麻烦医生吗?都告诉你总会想起你是谁,别再演戏!还是你想借故拖延我们的约定?”她终于望向他,只是脸色更加苍白,抖着声、眨着眼小声问:“什么约定?”他登时语塞;这种事不可以在天才医生他脚步一停,顿在门口前,仍然没转身,等待她的下一句。“你……真的是我的丈夫吗?”声音中充满不确定。他忽地转头,瞪视着床上的她;还要演戏?她仍然抖着下唇和他对视。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多惹人心软啊?没错,她的里里外外都像瓷娃娃──外表精致美丽,内心冰冷空洞;他早看穿她的血是冰水作成的,这种作态只会更引起他的厌恶。“是的,我是你的丈夫。”说完,提脚要走。“等等!请你不要走……”声音中有些微的哽咽。那无助的语气让他停在门口;内心争斗了一番:再怎样他都是医生,看在她是病人的分上,管她是不是在对他演戏,实在不该和她计较;于是转身走回床边。“还有什么事情想问,一并说了。”他望向床旁边的仪器,缓声说道。“我叫什么名字,你呢?”她追寻着他的眼光,眼神中有着慌乱。“你叫留璃,留下的留,斜玉旁的璃;我叫钟离朗,但为了从姓氏上显示我是中国人,因此在英文里只用钟这个姓。”她低低地复述一遍他的姓氏──钟离,再抬起头沙哑问道:“请问……你知道是谁想伤害我吗?”“不知道,因为你病房的位置在最后一间,旁边就是安全门,医院走廊的摄像镜头只拍到两个黑影从安全门进来,但对方都低着头躲避被拍到,只看出一个人较矮、较瘦小。”他对着窗外说道,却感到自己的袖子被她轻轻拉了一下。转过头来只见她直视着他,突兀问出:“你很恨我?”恨她?不!他不恨她;恨是爱的相对词,既然无爱就无恨;他只是非常厌恶这个狡猾如狐的她。见他不肯回答,她垂眼又问:“为何要医生为我们的婚姻关系保密?”他微怔;她何时学会高深的西班牙语?竟听懂他们的对话。“这是我们五年前结婚时你的要求,所以我请求医生保密。”她眨动浓密的睫毛,似是极度不解地看着他:“五……五年前?请问我今年几岁?”他冷哼一声,从没想到她也会觉得五年前结婚实在是太早了。“你今年二十三岁,我二十四岁。”这下她张口说不出话来。想到当年结婚的理由,他不由得生起气来转身要走,没想到袍子的袖口竟被她生生扯住不放。转头瞪她,却见她的眼眶涌起红潮,低哑着声音说:“我只剩你一人,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若真的很讨厌我,可不可以暂时假装我是你的病人,而不是你的妻子,待我好一点?”这话说得合情合理,他不禁感到一阵羞愧,匆匆地点头后,硬扯过自己的袖子,快速离去。※※※清醒后第二天的下午三点,经过六小时的禁食后,留璃要接受ri磁振造影的检验。当护士小姐过来扶她下床踏上地板的那瞬间,几乎摔倒在地!她从不知道自己的腿有这么长,不,应该说她对自己的全身都感到陌生──这么长的手臂还真像在树上晃荡的远袓;这一站起来,脸和地面的距离怎会这么远?好似踩着高跷!而且自己的身上还没几两肉,大腿都和小腿差不多胖瘦了;这几天没吃饭就可以瘦成这样吗?这一切的感觉实在太过离谱,看来自己不只失去记忆,连身体的健康和控制力都曾受创。在量完血压,塞上耳塞后,她躺在暗黑冰冷的检验房里,被推进一个圆型巨大如山洞的仪器里,听着仪器运作时发出敲打东西的声音,静静躺了整整二个小时。房里只有她一人,说不害怕那是逞强;那种孤苦无依的感受,让人极度难受,为了转移这种难受,她强迫自己回想过去的事。但穷其脑力,她想起的东西都是片断的画面,比如:夏天燥热的午后太阳;一片落叶从树上翩然起舞的样子,或是裙子的花色等等无关紧要的事情。“留小姐,我们结束检验了,来,请你慢慢坐起。”在机器渐渐慢下来直到完全停止,医生打亮房间里的灯光,走进来说道。